萨斯利尔没有说什么,只是大片的阴影从地面的缝隙与角落,缓缓蠕动着浮起,将滚落在地的那些果实都推回了篮子里。
负责搅拌药汤的少女低头望着这一幕,呆滞而敬畏,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直到老者用力咳嗽了两声,她才赶紧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任务上。
“感谢您,只是希望您的善意不会让吉娜变成一个懒蛋。”
萨斯利尔笑着摇头,将手中的那颗果实放在了分药台旁,在等待这锅药汤完成的时间里,萨斯利尔继续向那位老人询问了近期“疗愈院”的情况,包括他们收容与看护病人的分工,还有最初几位病人的源头。
老人在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神色格外沉重:“这就是我们一直没有查到的疑点,亚伯兰已经为此在城内城外奔走了半个月了,即使主带着战争军团征胜返回之后,他也一次都没回家去见过他的母亲莎拉。我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想到先前卓娅所说的情况,萨斯利尔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最近搬到城里的人越来越多,我会让奥赛库斯多加关注的。这件事情不排除是有人做的手脚,如果不是你们努力将病人都收到‘疗愈院’,朝阳城的情况只会更艰难。”
老者沉默了片刻,展露一个很坚定的微笑:“萨斯利尔大人,这是属于我们、属于人类的第一座城市,它的名字就代表着主的光芒降临于此,将主的庇护落在了人类的身上。它是我们的城市,那么为了朝阳城而付出我们的努力,都是应该的。
“我能活到长出白胡子,按照主的日夜来划分,至少也有两万天的日子了。这座新建立的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就跟主升起的太阳一样啊,让我这样快倒下的人都生出了野心,我只会盼望着它越来越好。
“所以我不在乎别人是因为什么而努力,我自己,只是为了多看两眼这座城市的未来。”
两万多天,将近六十岁。
事实上,在整座朝阳城里,这位疗愈院的医师已经是最长寿的那一位了——这还因为他是精通治疗方面的非凡者。
萨斯利尔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却直接面对老人做出了承诺:“不要担心,我会分出人来调查这件事的。既然我已经有所了解,必然不会让更多的无辜者被人所害。”
老者深深地弯下腰来:“感谢您,也感谢主的战士们。”
试药的时候,老人抚摸着山羊胡,老神在在地看着那个少女分药。
名叫吉娜的灰发少女很是紧张,她的手一直微微发抖,并不是被烫的,而是在紧张老人接下来要试药的举动。
老人默默叹了口气,他的孙女还有很多的内容要学习,心性也是成为一名合格治疗师的一环:“好了吉娜,别把药汤洒出来,还是我来吧。”
吉娜咬着牙没有应声,而是把药汤装满了一碗,才放到桌面上。
老人用指甲扣进火香树果实上,干瘪的果肉被他撕成细条,在扔到药汤里的时候,就冒出了一圈赤金色的火焰,看上去像是混合了阳光的颜色,这圈没有任何热度的火焰虚影,过去好几秒才消散。
老人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剩余的半颗火香树果实:“因为晒过太阳,所以汲取了部分主的光辉……”
老人不再犹豫,他端起发烫的石碗,将药汤缓缓倒入嘴中,或许这次真的是吉娜足够好运,才在无意间撞倒了藤筐。
喝起来非常苦涩又黏稠,但是先前那种发腐的臭味不见了。
老人咽下了嘴里的药汤,抹了抹山羊胡边缘的一点药渍,闭着眼睛等待片刻,暖洋洋的温度迅速扩散到身体里,像是将整个人泡到了温水中。
最关键的成分不只是火香树果实,而是它在太阳下晾晒后,从主的光芒中得到了一丝净化的力量?
老者太熟悉这些药材间的互斥与融合了,他虽然没有接触过火香树果实,这种普遍被当作燃料的东西,但是曾经用过别的部分,知道这种异变是有外部因素的。
老人的神态逐渐变得昂扬:“吉娜,再倒出两碗,这次加入整颗火香树果实,我们去给佩德里和波比送过去。”
“一、一整颗?”
老人已经走向那个藤筐,点起里面剩余果实的数量:“是的,这真是让我没想到,你的运气似乎帮了我们大忙。”
萨斯利尔瞥了一眼肩头的云雀,卓娅温和地回望着祂。
但是萨斯利尔知道,这并不是卓娅主动想要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迎合祂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