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的小孩们又开始唱歌了,太阳那么大也不能让他们回去。
安静宁以疹子为由,一直盯着许温然,只要看到他挠,就会上去阻止。
叔叔给的糖许温然没吃完,他故意留了一颗。
糖不多,许温然没吃多少,但安静宁跟许温然说话的时候能闻到一股糖味儿。
“少吃糖,不然会蛀牙的。”安静宁对许温然说。
“我就吃了三个。”小温然伸出三根手指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静宁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觉得可能是那个糖的原因。
虽然他没有过蛀牙,但小孩下意识把牙齿和糖联系到一起。
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牙齿都还好好的,他还帮许温然涂了疹子的药,但现在安静宁用舌头舔一下那颗牙都觉得有点疼。
他暗暗决定以后不能吃糖了。
下午的时候安静宁少见的没有加入游戏之中,反而是陪在许温然身边,两个小孩挤在秋千上,也不怕秋千的绳子会断掉。
安静宁捂着半边脸,脑子里还在想为什么会牙疼。
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去看医生。
许温然把最后一颗糖拿出来,“哥哥你要吗。”
安静宁摇摇头,“我牙疼。”
许温然歪头,把手放在安静宁的嘴上,“我看看。”
安静宁乖乖张开嘴。
“有看到什么吗。”安静宁说。
许温然摇摇头。
安静宁无奈,他是怎么想的才会让比他小一岁的人给自己看病。
福冉巧从后院来到前院,她头顶扎的两根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跃动。
“安哥哥你怎么不来玩游戏呀。”她说
“我不想去。”他说。
“为什么呀。”
“我牙疼。”安静宁说。
“那我回去了。”
“好。”
旁边的许温然有些仇视的看着福冉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但就在福冉巧和安静宁说话的那短短几秒,许温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福冉巧叫不到人,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在福利院众多孩子里,身体健康的孩子寥寥无几。
福冉巧四肢健全,身体发育也良好,但她六岁,智商还在三岁。
“哥哥,我们去问白露姐姐吧。”
许温然跳下秋千,拉着安静宁走。
安静宁家里一直对他说过,男孩子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他不会遇到什么事就去找大人,他会自己先想想法子解决。
现在他可以说服自己,不是自己要去的,是许温然拉着自己去的。
福白露一个人在房间里练吉他,桌上放着乐谱书,她弹得有些累了,就把吉他放在一边,趴在桌上休息。
“白露姐姐。”许温然拉着安静宁进来,“安静宁他牙疼。”
福白露没有抬头,她蒙着脑袋说,“换牙了吧。”
两个小孩愣在原地。
安静宁可算知道班上的同学们为什么有时候会捂着嘴,很少说话,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少一颗门牙。
许温然问,“换牙是什么。”
福白露起身让安静宁张开嘴,她蹲下看着安静宁的牙齿,“就是你的牙齿会先掉了,然后有新的牙齿长出来。”
许温然“哦”了一声。
“哪颗牙疼?”福白露问。
“中间的。”安静宁拿手指了指。
福白露用指尖碰了一下,有些松动。
“嗯,等牙自己掉了就可以了,它会自己长出来的。”
许温然在一边一起看着,很好奇。
“我也会换牙吗?”他问。
“会啊。”福白露摸着俩小孩的头,“都会换的。”
她手一直放在两人头上,安静宁的发质硬一点,有些扎手,许温然这边就温和很多,软软的很好揉的样子。
七月还没到夏天最热的时候,但盛夏的浪潮已经一步一步紧逼于此。
安静宁和许温然窝在活动室里不想出去。
“做完啦!”安静宁伸个懒腰,总算是完成了今天暑假作业的目标。
“诶。”福江飞朝安静宁说,“今天这么热,要不今天别玩了,把明天的也做了吧。”
“啊?”安静宁匪夷所思,“不想做。”
“不做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我跟小温然一起看书去。”安静宁把凳子搬到小温然旁边。
许温然正在和福夏天学算数,夏天也教过福利院里其他的小孩,许温然是他见过学得最快的一个。
二十以内的他本来就会,这几天都快学到一百以内,再往上就得教乘除法了。
“哥哥。”许温然看到安静宁过来,朝他挥挥手。
“我考你一个问题啊。”许温然笑着说。
小孩子的眼里每一岁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安静宁很自信,“考吧。”
“二十七加三十五等于多少。”
“?”安静宁懵了。
许温然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的笑着说,“等于六十二。”
趁着太阳淡去,许温然带着安静宁到秋千那里。
这个已经年老,发着吱哑叫声的秋千是小孩在福利院唯一喜欢的东西。
这个秋千,让他想起在自己家楼下的儿童设施,有秋千,有滑梯,有转圈圈的好玩的东西。
安静宁翻了翻安妈妈给他的包裹,找出了一盘小象棋。
他小时候在爷爷家里的时候,跟爷爷下过。
两个小孩在秋千旁边下棋。
这下安静宁找回那份当哥哥的自信了。
把大概的规则给许温然讲了一遍之后,安静宁准备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福夏天正推着轮椅散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看书,恰巧刚刚看完一本。刚看完一本书之后总是会有一种失落感,带着这种失落感会常常重新翻开这本书,再看一遍。
福夏天刚好就是这样。
但医生跟他说过老是待在房间里也不好,所以他会在房间里呆得不耐烦的时候,摇着他的轮椅,扶着围墙,慢慢绕一圈。
小时候,要吃饭的时候福夏天也转,快睡觉的时候也转。
福白露老是找不着人,她知道福夏天喜欢绕着院子转,所以福白露也绕着院子转一圈,如果运气好的话倒是能找到人,如果福夏天一直转,福白露也一直转,两个人就像在地球另一面一直旅行的旅人,永远不会相见。
在福利院每个地方,都有福夏天留下的车辙,有车辙的地方,也有福白露的脚印。
安静宁双手叉腰,他让了许温然一车一炮,现在已经步步紧逼。
福夏天刚准备开始,在榕树的树荫下,两个小孩用手脚压着纸棋盘下棋。
他好奇的走过去,问,“你们会下棋吗。”
安静宁走完一步抬头说,“会下。”
福夏天把轮椅停在棋盘旁边认真观摩。许温然,安静宁,福夏天,老榕树。四个物体围在棋盘四周,旁边的蝉仿佛在为这场棋局叫好。
这场梦来的太珍贵,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短暂的陪伴了你一会儿童年的人,总会在长大后忘记。
“走这个。”福夏天指着许温然那边的炮说。
“啊,夏天哥不准帮忙。”安静宁马上捂着许温然的眼睛,不让他福夏天指的是哪一个棋看。
“好吧,那你俩自己下吧。”
一场棋局没有重点,在安静宁遗忘了很多规则之下显得那么天真纯粹。
两个王互相见面,左扭右扭。
福利院的围墙四周总有点野花野草,蒲公英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