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正平叹了口气,正想要起身辞行,乔瑞华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号码,乔瑞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只是瞬间功夫,他就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接通了电话,“老板,有什么吩咐?”他的声音原本就富有磁性,现在听起来就更充满了不事雕琢的光洁和柔韧,极为动听。
柯正平刚端起茶杯想要喝口水,听到乔瑞华的这声“老板”,整个人顿时就是一僵。他当然知道,乔瑞华口中的老板不是省委曾书记,而是苏昌志的父亲,现任中宣部副部长的苏宏远,乔瑞华就是苏宏远一手提拔起来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和苏宏远扯上关系,柯正平的呼吸不由就急促起来,心神也是激荡不已,甚至就连赵元泽所带来的压力也顿时觉得烟消云散。有苏宏远在背后撑腰,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一时间,就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不慌乱忐忑了。
说实话,柯正平很想听听苏宏远说些什么,更奢望能和苏宏远通上几句话,哪怕只是一句话,让苏宏远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可他知道,现在自己最应该选择的是暂避,不仅是礼貌,也是尊重。
将手中刚刚点着的烟摁灭,准备起身出去了,却见乔瑞华向自己招手,示意他不要走。柯正平微微一愕之下,是大为激动,屁股底下也像是粘了胶似的,挪不动窝了。能坐上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这个位子,他上头肯定也有人,可谁也比不过苏宏远啊。
当然,如果苏宏远仅仅只是苏家第二代的领军人物,那还算不得什么,毕竟苏家势大,在国内政治圈子中却也不算拔尖,甚至比起常家、路家都还略逊一筹。可苏宏远的另一个身份——邵老爷子的女婿,就令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提起邵老爷子,在国内可以说是妇孺皆知。他是如今仅存的三两位开国名宿之一,虽然早就退居二线了,但仍然是跺跺脚四方乱颤的人物,在军中威望极高,即便是目前的最高领袖周书记也有所不及。正因为有他的存在,使得其他派系在和邵系的争斗中总是步步荆棘,就算邵老爷子从来不作任何表态,但涉及邵系,甚至旁带的苏系,不管是中央哪位大佬都要费好大一番思量。毕竞真惹得他老人家发了火,出来说几句话,华夏大地都会颤上几颤,甚至可能引发党内新一轮的全面路线斗争。
而苏宏远能坐稳中宣部副部长的位子,也和他这个身份不无关系。有这么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柯正平还有什么可怕的?
而和苏宏远通着电话的乔瑞华,也没有了往常的冷峻,脸上堆满了笑容,说话也是极为客气,措辞和语气都拿捏地恰到好处,让人听了觉得浑身舒服。柯正平不由就有些感慨,难怪乔瑞华一直都深得苏宏远的青睐,还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柯正平坐在那里满脑子胡乱琢磨,乔瑞华却是浑身冷汗淋漓,面对苏宏远的质问,期期艾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出了点小岔子。”
“小岔子?”苏宏远的语气就有些不善了,“小乔啊,你还是这个样子,喜欢报喜不报忧。赵元泽都下去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乔瑞华一听苏宏远这么说了,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说道:“老板啊,这事我正想向您汇报呢,赵元泽这次来得蹊跷啊。”
“蹊跷?我看是你好大喜功,总想一口吃成胖子。”苏宏远就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原本以为经过几年的打磨,你的性子能沉稳一些,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沉不住气。刚到一个地方,首要的是扎根,摸清楚各个环节,而不是急着立威,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能干?”
乔瑞华就不说话了。他在苏宏远身边待了五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宏远的性格。这个时候越是辩解就越会招致苏宏远的不满,倒不如老老实实挨训。而苏宏远能打这个电话来,就说明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亦或者可以说是关心苏昌志。
果然,斥责了几句之后,苏宏远的语气放缓了下来,“当然,我也知道,你动林辰暮是为昌志,可我让他下去就是为了磨练他,让他一步一步走稳当了。你们也不能太惯着他了。他这些年就是太顺了,心高气傲的,有时候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事。”
苏宏然能这样说,乔瑞华却不能接口,就笑着说道:“老板,您对昌志也太严格了。说实话,在同龄人里昌志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有些想得不够周到,也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年轻?我记得林辰暮比昌志还小两岁吧?人家怎么就没这些问题,做事有章有法的?”苏宏远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乔瑞华这才猛地发觉,不知不觉间,苏宏远竟然连续两次提到了林辰暮。对于一个炙手可热的部级大员,居然远在千里之外都能知道林辰暮这么一个人,即便是因为关心苏昌志的缘故,都让乔瑞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尤其听苏宏远说来,赫然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你知道你这次错在什么地方吗?”苏宏远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都没有搞清楚林辰暮的来头就下狠手,太冒失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来头?”乔瑞华一听不由就愣了下,心中念头闪动,飞快地揣摩苏宏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期期艾艾道:“不就是杨卫国吗?难道说赵元泽真是杨卫国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