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忙完了这些直起身,才发现常与还一直站在屋里没有离开。“常与,有什么事吗?”我狐疑地问他。常与定定地盯着我,说道:“唐絮,你真的和楼袭月断了关系?不是跟他合谋做戏给我们看的?”
我涩然一笑。这般让心肺都痛得快撕裂开的感觉,我倒真希望是在演戏。我冲他回答:“我和他……没关系了。”
常与又打量了我半晌,点头:“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你别想害二师兄。”最后一句刻意加重了语气,说完,走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我和苏莫飞。我听见苏莫飞轻浅绵长的呼吸声,还有烛花爆裂时噼啪的轻响。
双腿虚浮的,整个人有一种空空的感觉。
我走近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苏莫飞的睡颜半晌,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却又僵停在半空不敢去触碰。
我扑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身子忽然一轻,顿时虚开眼清醒了过来。苏莫飞抱着我对上我的视线,笑了笑说:“抱歉,让你在这里睡觉。”我稍愣后,问他:“天亮了吗?”苏莫飞说:“还没,你躺下再睡一会儿吧。”
他俯身把我放在了床上,我闻到他身上残存的酒气,拉住他的衣袖:“你把衣服换了吧,我备好了。”说着指了指床头矮几上的衣物。苏莫飞道了谢,拿起衣服后再没动作。
“怎么了?”话一出口,我突然明白过来,脸上登时有些发烫。如今我和苏莫飞已经是夫妻了,更衣这种亲密的事,自然不用再相互避讳,甚至做妻子的还应该主动帮夫君……
“我先出去一下。”苏莫飞忽然道。
眼瞧着他快要打开门,我一声唤住了他,红着脸支吾道:“莫飞,你就在屋里换吧,我没事的……”
“哦。”苏莫飞低低应下,然后又僵站了片刻,抬手解开了中衣。我只瞥了他一眼,就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等苏莫飞换好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子沉默。
我往床内挪了挪身子,咽了口唾沫对苏莫飞道:“离天亮还早,你也再休息会儿吧。”
“哦。”苏莫飞又低声应下,迈步走到床边,动作有些僵硬地躺在我身边。我下意识的绞紧了衣袖,然后感觉苏莫飞悄悄往我靠近了些,再靠近一些,腰被人抱住了。
一道温润的嗓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唐絮,我可以等。等到你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浑身僵硬,良久,深吸口气侧头望向他。
目光激烈交汇,我瞧见苏莫飞眸底晶亮闪动的光彩,侧身回抱住他说:“对不起,苏莫飞,我暂时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更重要的是,我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像着了魔障一般,不停回放在昏暗水牢里发生的那一幕。
被当着苏莫飞的面呀……
多么屈辱。
我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苏莫飞将我抱得更紧,用他的体温暖着我冰凉的胸口。
温柔,坚定,毫不动摇的一个拥抱。
我在这份令人安心的温暖里,慢慢睡了过去。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苏莫飞的武功如他当初所言恢复得差不多。但是他的双腿却落下了病,每到变天时就会胀痛难耐,我只能抱住他的膝盖帮他揉捏,缓解痛楚。
再往后的几个月,随着我肚子渐渐明显起来,苏莫飞和我的所有心思又都转移到孩子身上。
由于第一次的意外,我这次显得格外紧张,本来胃口就不好,现在更是咽不下东西。苏莫飞没有法子,只得去请求红叶前辈勉为其难地留在紫宸派。
于是,在红叶和苏莫飞的悉心照顾下,挨到第八个月,我顺利生下一女。
遣走了那一群闹腾呱噪的师兄弟们,苏莫飞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我面前,喜难自禁地问我道:“小絮,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我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抚摸孩子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回他:“你取吧。”
苏莫飞低头瞧着我俩,略微思索后道:“苏笑。”
苏笑,一生安宁,无忧常笑。
“好,就叫苏笑。”我欣然诺道,轻轻在孩子的额上吻了一下:“笑笑,来,给你爹笑一笑。”话出口,逗得苏莫飞乐了。
那时,恰值阳春三月。春归大地,绿柳吐翠,半敞的轩窗外一树桃花开得正艳。
我躺在床上抱着笑笑,抬眸凝望着身前的苏莫飞,只觉得,幸福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