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耳朵好,买中药甭花钱了,自个儿就挡风。卖锅的送勺子,不就是个配搭吗。你看你这张嘴,属狗豆子的,光进不出。
你那嘴是连进带出的是吧,要不就是属夜壶的,零进整出。
哎哎,我说胖兄弟,早先还真没看出来,你准是属眼镜蛇的吧?嘴怎么这么毒?我要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说你老虎做和尚——人面兽心行吗?不说你,你又象个阴间的蝎子附了体似的,阴毒都过了阳界。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原来你是阎王殿的叛徒——阳奉阴违。
我早就看透了你,棺材板做家具,你真不是块香木头。刚破脓的疖子,早就不是什么好疙瘩。你不就是整天钻到泥胎肚子里混充个人数吗?还说我属眼镜蛇,我看你就是眼镜蛇炒辣椒,毒辣的没了边儿。阴间里开肉铺,又阴又狠。别总以为怎么的,鸟市上的夜猫子,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经玩艺儿。坑底的泥鳅,你不就是会耍个泥条吗?被激怒的胖子智力超常发挥。
你怎么又急了?瘦子推了推胖子。
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只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呀?胖子还觉得委屈。
怨我怨我,怨我想跟你接个吻吧却又走了嘴。别生气了,你不也捞回去了吗?这位脸皮还真薄。瘦子说着伸手去捏胖子的肚皮。
摸错地方了,脸在上头,往下摸什么,不怕被钻破了手心呀!众人起哄。
少来这一套!胖子越发地没了好气儿。
哪一套呀,忘了你昨儿囫囵个儿吞下的那几条臭鱼了?现在这里边的烂肠子有好几套了!得得得,说着说着又走了嘴。胖兄弟,我是真想夸夸你,打我认识你那一天我就老是琢磨,到现在就愣没琢磨出个好词儿来。就说你这圆脑袋,就像个王八蛋------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是又大又圆。这么说行不?别光听前半句。这就叫辩证法,好坏互转,相得益彰。大伙儿说对不?谁都愿意让人夸夸,你得有那个素质,具有那个客观条件。象我们这位胖兄弟,因不好果却好,前后一中和,他还是他,费点儿唾沫星子赚个乐呵,还有比这事好的吗?你看我这兄弟的耳朵,像不像陶瓷厂的半成品,卷边儿就是没有搪瓷。
你那耳朵是搪瓷的还是塑料的呀?一旁的胖子有些耐不住。
我愿意天天说你那臭脚‘香格里拉’,你高兴了,别人认可吗?
什么香格里拉,你知道什么叫香格里拉?瞎安排。告诉你,香格里拉翻译成普通话是世外桃源的意思,跟脚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真蒙事!
好,我又错了。俺不说你了行不?俺说俺自己。我不是扫大家的兴,前几天我们邻居的大爷跑我这儿买虾酱来了,你说我当时多下不来台,千解释万说明的才把大爷打发走。我看不能为这点事闹成矛盾,第二天便在门口挂上了个牌子——香格里拉,你猜怎么着,大爷还真就消了气儿了。你说跟脚贴不上边,那是你。
真是绝了,你家省了买海货的钱,邻居还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呢。
各位听清了,我这说得是过去------
你不说是前几天吗?胖子问。
是呀,是前几天呀,前几天不就是过去的事了吗?
你真是嘴巧舌更巧,你是儿媳妇捋老公爹的胡子,你巧出了圈儿了。各位请看我这瘦哥哥,说瞎话说的把嘴唇都快磨没了,一见了领导怕说不清道不明,就先在嘴上挂个掌(长)增增厚度。也真难为了你,人家谁不是把掌挂在脚上,你就偏偏挂在嘴上,真是嘛鸟都有。
不对,胖兄弟,别人的掌挂在脚上,你那个没有,你那个挂在手上了。你别又瞪眼,你说哪次有个大小头头儿在你眼前一出现,你不是两手啪啪地紧忙活呀。
那是鼓掌欢迎。
对呀,鼓掌不就是打掌吗,不打怎么能鼓在一块儿呢?这是说个笑话,我们这位胖兄弟还真是常挂掌,不------是常打掌------常钉掌,这么说你爱听呢?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吧。他是车间的领料员,每天东跑西颠的,蹄掌------不,鞋掌换了一对又一对,但他是毫无怨言。让大家说说,这千里马的蹄子是不是应该勤挂掌?
应该。大家异口同声。
听见了不?兄弟。
不过,以后就省了。
为什么?
下岗了。
兄弟,你这话又错了。有工作要跑,没有工作创造工作也要跑,而且还要玩儿命跑。就咱开的这个茶档,当个茶官儿不跑行吗?各位,我的这位胖兄弟可是刚开坛的老酒,有股子冲劲儿。孙悟空斗杨二郎,有股子拼劲儿。张飞卖刺猬,人强货硬。珠穆朗玛峰顶上的雄鹰,站得高看得远。别看他平时少言寡语,人家是新媳妇闹喜,肚子里有货。办什么事都是棉花里藏针,柔中见刚,软里有硬。你若说他工作很有成绩,他准说蹬着梯子摘月亮,差得远。对同事对朋友都是三伏天穿棉袄,热心肠。他总说做人就得象十五的月亮,正大光明。他这个人外号叫闲不住,搞个小发明小创造什么的,不光是圆盘耙耙地道道多,而且还程咬金绣花粗中有细。整天像个被缝上****的耗子,站不住坐不稳。
去去------我知道你说着说着就得岔了道儿。你也不用这么夸我,我也担当不起。
吆嗬,看来这舔腚真是能舔出****来,好,我不夸你了。各位,他这个人啊,学嘛不象嘛,你们见过长虫偷鸡蛋不,学嘛都是囫囵吞。多干点儿工作就苍蝇坐月子,抱蛆(屈)。凡事眼都长到后脑勺儿上,不往前看。对工作,就是老母猪开门,光动嘴。占个小便宜啥的,就象猪八戒赴宴,没足没够。一说业务技术,他就成了瞎子摸窗户,根本就不摸门。他最喜欢搞得是瘸子的屁股,歪门邪道。你问他人生理想,他是泥浆里洗澡,浑(昏)头浑(昏)脑。接人待物简直就象个疯狗,不分好坏人。对亲朋好友就象是大乌龟吃小乌龟,狠心的王八------
你嘴下也留点儿德吧,等死了好引些狗来给你捧捧场。胖子实在无法忍受,一跺脚走了。
别走呀,兄弟。你减肥不吃饭,肚子里空了是不?
你缺德去吧!胖子被气了个不亦乐乎。
胖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任新走过来冲胖子悄悄说。——咱原本没有你们俩这个火爆剧,可你俩话赶话的倒真是做出了彩儿,今天这事我给瘦子挑大拇哥。你虽受了点儿委屈,还不是为了咱自己,咱不拿自己穷开心拿谁开心?拿别人开心人家还不打出咱脑浆子?为了生活,我看今天倒是个意外的成功。你没听大伙儿都议论说:‘就凭瘦子和胖子这个逗劲儿,以后也得常来坐坐。’这就够了,这就是成功。今儿个得给你俩都记头等功。
瘦子、胖子、任新三人眼里都噙满了泪水,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趁着依然宾朋满座,瘦子又不失时机地喊了一嗓:各位慢慢喝着,聊着,有什么不周不到、不满意的地方,就冲我说,我就是这茶档的老板-----
打的就是你这个老板!话到手到,一个重拳早已从瘦子的下巴向上捅去,瘦子应声就是个仰面朝天。那人上来就势骑在瘦子身上,刚举起拳头,胖子突然扑了过来,将那人压倒在地。任新正要上前拉开,见又有几个外地口音的人在屋里乱打乱砸,嘴里还骂骂咧咧:‘欺负我们哥们,瞎了你妈的眼!’‘开庆祝会,给你们开个追悼会算了!’其间有人朝胖子的后背猛踹一脚,胖子哎呦一声滚在地下,被胖子压在肚皮底下的那个人趁势爬起来,抬脚朝胖子的肚子踹去,幸被手疾眼快的任新一把搂住了那人的后腰,;两人同时向后倒去,把任新的后脑磕了个正着。
不明真相的人们哪知原委,纷纷撤后老远,其中有好心人急忙报了警。那几个人象是经验老到的惯手儿,没等警车来到,便三下五除二将屋里屋外砸了个一塌糊涂后扬长而去,前后也就是几分钟。
任新正要去扶胖子,胖子却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样?’任新焦急地问。‘没什么事,多亏了这身肉帮了大忙。’再看瘦子,依坐在墙根嘴里还流着血。他们赶忙拦了辆出租,要送瘦子去医院。瘦子执意不肯,说不碍事,是被牙垫破的。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缑佀阴阳怪气地分开人群。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真是他妈吃了豹子胆,欺负到我们哥们头上来了,有种**站出来!是爹生娘养的你就明出大卖的来,这算什么光棍!呸!我看谁再敢来捣乱,我扒了他的皮!缑佀愤愤然。
兄弟,这点小事还值得动这么大的肝火?我任新做事有分有寸,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冒犯那路神仙。即使偶有得罪,神仙们也会理解原谅,神仙不大度就枉为神仙。看来今天的事是冲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个小人,让胖子瘦子及各位代我受过,我对不起你们!我这里赔罪了。我这位兄弟说得对,任新转身拍了拍缑佀的肩膀。都是五尺高的汉子,明人何必要做暗事,以后有嘛事冲我一个人来,与别人无关,天塌下来有我一人去顶。这位也是我的鉄哥们儿,可谓是生死之交,对吧?任新用眼角乜了乜缑佀。兄弟,你的消息还真是够快,不愧是我的兄弟,我走到哪里都关心惦记着你这傻哥哥。看来,哥们儿要真是鉄了,一定会有心灵感应的,要不我这位兄弟怎么会比110来得还快呢!兄弟,哥哥我也不客气了,你把车带回去,等下次打得趴下起不来了,我定会去找你。
缑佀的嘴张了两张,也没找到合适的字眼儿。他似乎在表情各异的人们眼中悟出了点儿什么,便对任新说: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再有事提前告诉我。任新噢噢的随声附和着且又漫不经心地说:提前告诉你?这么个提前法儿?
任新刚一条腿迈进屋,便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胖子一边呼喊一边赶忙去扶任新,然而,任新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警笛声声,一辆警车戛然停在了医院门口。只听那吱吱的刹车声,足以让人牙际发紧。车上跳下来的一胖一瘦,脸上划满了红红紫紫的伤痕,他们将沾满血渍的手在身上胡乱的擦了一下,转身去抬那个依然躺在车上的人。
看什么,躲开点儿!胖子几乎是在吼。当他们抬着人手忙脚乱的挤过人群后,围观的人们猜三问四,好像还有什么留恋似的舍不得散去。他们嘁嘁喳喳,交头接耳,打听着,询问着。‘看样子是车祸吧?’‘什么车祸,看不见是110的警车,准是打架的。’有的人看一时难以得到准确的答案,便嘬着牙根啧啧的走了。因为他们已用不着再去打听诸如什么单位,什么名字,为什么之类。他们知道,那样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浑身是血的几个人足以让他们心惊胆颤了。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两个大红色的‘肃静’拒绝了所有的疑问,大夫们急急地脚步足以让人联想到病情的严重。门啪地开了,一位护士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位护士的疏忽,身后的门没有被随手带上,临时曝光了里面的一切。
一字排开的几张床,由于众手长时间的扶捏已变得微黄,与四壁的洁白很不协调。那一胖一瘦木然的站在床前,俩眼直勾勾地望着那个依然昏迷的小伙子,好像无论什么力量都不能把他们的目光拉开。除了他们不时拭泪的动作,没有任何标志证明他们不是两尊雕塑。他们在共同诠释着什么叫失魂落魄。几道细细地皱褶,使他们本来宽阔的前额变窄了。紧张翕动的鼻翼,在努力用平和的空气置换内心的烦恼。此时,任何一位文学艺术大师也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心境。只有他们眼睛里不时喷发出的愤怒,给了人们一个铿锵笼统的答案。鬼才知道,他们此时真正在想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胖子和瘦子被劝出了急救室,他们坐不是立不是的为无策而焦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从来不爱出汗的瘦子也已汗透衣衫。‘怎么样了?大夫。’他们满脸的旧社会。好容易熬到了下午三点,‘听老人们说,三是个吉利数字,应该有好消息了。’瘦子自信的说。‘但愿吧。’胖子有气无力。‘人已经醒过来了,脑渗血。’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给他们带来好消息的女大夫高高地举了起来。‘干什么,你们疯了!’‘是真的?您再说一遍,是真得醒了?’‘不信就算了,我骗你们干什么。还不快------这成什么样子!’他们顾不得女大夫的脚下未稳,急忙往急救室里钻。‘不行,病人还需特护,不能打扰!’女大夫一溜歪斜地拉扯着他们。‘那我们-----我们----’胖子突然一把搂住瘦子的细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们相互拍打着后背。‘猴儿哥,我饿了。’看着胖子可怜的娇嗲,瘦子无奈地苦笑起来。
瘦子在医院门口买了两袋儿包子塞到胖子手里,‘快吃吧,吃饱了好在这儿等着,万一有什么事嘛的。’‘你不吃?你干嘛去呀?’‘我还不饿,先出去办点事,等允许人进去了,你就进去好好陪着大哥。他若问起我,就说我有事出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会早点回来的,你不要等我,好好侍候大哥就行了。’胖子见他脸色不好,怕出什么事,就说:‘猴儿哥,咱一块儿去。’‘说什么傻话,这儿没人能行吗?我告诉你,大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我回来跟你没完。’说完,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新的病情稳定后,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他见了胖子的第一句话就问‘瘦子呢?’。‘他说有事。’‘有什么事’‘不知道,反正看他脸色不好。’‘你怎么不跟他一块儿去?’‘他不让去,叫我在这儿照看你。’‘坏了,又要出事!’任新情绪激动。‘大哥,你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顶黑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胖子安慰任新说。
任新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他太了解瘦子了。办事虽然圆滑,但不是不讲信用。他对任何事都想问个为什么,糊里糊涂地挨了一顿打,心里能是个滋味儿?110的警察虽说争取尽快破案,但那几个操外地口音的人到哪里去找?最令任新百思难解的是这几个外地人,自己跟他们无仇无怨,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打出手呢?为了钱?他们并没有乱翻乱找呀?有冤仇?根本就不认识。难道------
头依然疼得厉害,不允许他想得太多。他嘱咐胖子时刻注意病房里的来往人等,提防别再发生什么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