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细细扫了一眼。青椒炒蛋,醋溜白菜,红烧冬瓜。渗着诱人的香气,色泽也好看得紧。可惜没一样是楚清爱吃的。
楚清咬着筷子,半点儿不客气地心想这也随便得太过了。
看单冽已经动筷了,楚清也只好矮子里边挑个儿高,吃了口相比较之下还没那么讨厌的醋溜白菜。
不像记忆中的味道那么恐怖,甚至有些好吃。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饭桌上只闻碗筷声和细细的吞咽声。
楚清本身也是个内敛少语的人,但遇到更为面瘫寡言的单冽,楚清第一次觉得沉默有时还真是一件让人又尴尬又难熬的事儿。
面对久别重逢的单冽,楚清内心蕴着无数的疑问。
想问单冽,为什么当年要从隔壁搬走?这么多年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怎么样子和性格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但想到男孩狠狠对他吼着“别跟过来!”就关了车门的决绝,抬头又看到对面单冽的一脸面无表情,就觉得其实这些问题不问也罢。答案怎样都跟他楚清没任何关系。
楚清放下碗筷时,看到单冽微微皱眉说:“吃那么少?”
楚清一双清水眸子眨了眨,答非所问道:“你平时下班好像都挺早?”
单冽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么个南辕北辙的问题,微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最近手头没项目。”
吃完晚饭,楚清就要告辞。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临出门时听到单冽在身后提醒道:“别忘记吃药。”
楚清回了自己家,就接到程放的电话。在那头心急火燎地喊救命,让楚清帮他写周一要宣读的悔过书。
楚清看了下时钟,还不到九点四十,今天饭桌上没喜欢的菜,所以吃得很快。于是答应了程放,写了给他e-mail过去。结果程放说现在他爸正霸着电脑在玩斗地主,e-mail过去就得被他爸发现他又在学校犯事儿了。又不能上楼来拿,要被他妈发现端倪。讨论来讨论去,决定动用尘封已久的楚爸牌哥俩好钓鱼竿儿。
楚清写好了悔过书,把它绑在鱼钩上,从阳台探出身子,转了轮轴,让悔过书随着慢慢放长的细钓线往阳台外下降。
小时候他和程放经常用这招交换作业本和成绩单,以掩程爸程妈的耳目。
听到一记响亮的口哨声,随即看到程放在四楼的阳台上探出身子,仰着脸向楼上的楚清挤眉弄眼,作了个ok的手势。
楚清明白那是“周遭敌人已清除,同志放心大胆往前走”的示意。于是转轴的速度加快了些。薄薄的纸张被夏夜的微风在半空中吹得摇摇晃晃。
程放眼看悔过书正要到手,不知何时早已潜伏在黑暗中的程妈,一个健步抢在他之前,扯下了钓钩上的悔过书。只看了一眼,就气急败坏吼道:“程放你又给我在学校惹事!”
楼上的楚清只听见程妈的大嗓门夹着一阵衣架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程放哎哟哎哟叫个不听。他探了身子往下张望,被还候在四楼阳台上的程妈逮个正着。
程妈一手拽着灰溜溜的程放,一手拿着衣架仰头指着楚清大声道:“阿楚你再敢帮这臭小子他就完了!”然后往程放脑门上一拍:“给我进屋自己写悔过书去!”
程放捂着后脑勺求饶:“我文笔不好啊我文笔不好啊!”
楚清在楼上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把鱼竿收了,转头看见对面阳台上单冽正斜靠着墙抽烟,微微的月光照亮他的脸,他正看着楚清。
楚清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挥了挥,权当和他打过招呼了。
对面的单冽看他和自己挥手,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两指夹着烟,微微举了一下向他示意自己看到了。又把烟塞回嘴里,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