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在哪儿见你呢?”莉拉说:“我也是格兰德的学生。”
他们在图书馆一层的小隔间里会面,霍普金斯带着书,莉拉也带着书,撒沙注意到莉拉所带的几乎都是课本。
“我之前的基础太差了,”莉拉坦率而平和地说“叔叔想让我留级,但我试着看了几本书,我觉得我能够赶上同级生的进度。”
“你的入学成绩是4。0,而你现在在看7年级的书。”撒沙把自己的书放下,坐了下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莉拉说:“我们都很聪明,但读书的是莉拉。”
撒沙不带笑容地盯着他,他的脸很漂亮,但当他想让人感到畏惧的时候能和他的父亲做的一样好,但这个莉拉丝毫不为此而退缩,她的双手按在桌子上,眼神柔和。
“你们存在了多久?”
“四十一天。”
寒意就像是一条细长的蜈蚣那样沿着撒沙的脚后跟往上爬,今天是二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五,从圣诞节的第二天开始算,四十一天。
在他和别西卜在拉斐特看拳击的时候,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见到了近十几年来他的第一个病人。
“有几个?”
“起初是二十七个,现在是四个。”莉拉说(虽然撒沙不再确定她是否还是莉拉):“其中一个是男性,我们叫他比利。”
“还有呢?”
“露露。玛丽安。还有我。”
“莉拉呢?”
“她需要休息,”“莉拉”说:“一段安静地,长时间的休息。”
“她还存在吗?”
“在。”
“你在说谎,”撒沙疲惫地说:“你说你是‘莉拉’。不可能有两个‘莉拉’,你们杀了她,你继承了她的名字。”
女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她向撒沙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触动主核心人格是非常危险的,对她或者我们都是,请相信我们并不想那么做。”她解释道:“她反抗的非常厉害。真的,我们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我们所分割的是她最憎恨、厌恶和恐惧的东西——露露承担父母亲被杀的那部分,比利承担被囚禁和殴打的那部分,玛丽安承担被强/奸的那部分。而我承担‘魔鬼’的那部分”说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无奈:“你看,莉拉甚至不能接受自己是个异能者,她太脆弱了,又太敏感,她拒绝承认我们,根本不愿意和我们交流,事情搞的一团糟,我差点控制不住比利和露露。最后我不得不请医生帮助我们——”
“他创造了你们。”
“他唤醒了我们,”莉拉纠正道:“你应该知道。所有的后继人格都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没人能创造出一个灵魂来,除了上帝,唯一能够令我们诞生的只有莉拉,霍普金斯先生只是让我们”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形容词:“分离出来。”
作为医生的儿子,撒沙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幼年时期受到了虐待和被漠视的人通常都会产生所谓的后继人格——这种人格是因为儿童无法反抗自己遭受到的苦难,以及被迫压抑自己的情感而产生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幻想一个想象中的游戏伙伴,把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充入到这个可信任的“同伴”里面,让这个“伙伴”来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譬如反抗,以及发泄过多的负面情绪。
很多父母都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的孩子突然大声尖叫,打翻碗碟,拉着猫的尾巴把它摔倒地上,但几分钟后,他会坚决地认为这些事情是另一个小伙伴做的。和他毫无干系。
他甚至能喊出另一个小伙伴的名字,描述出他的形象。
之所以大部分人长大后会表现的很正常,是因为他们接受了现实,他们不再幻想,主人格将会拒绝承认后继人格(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第二人格。第三人格)的存在。但只要诱因依旧存在,或者变本加厉,后继人格也会同样继续安然地活下去,他们只不过被厚厚的墙关起来了。
很多事情都能成为打破这堵墙的契机,被抛弃、被殴打、车祸事故、强/奸以及催眠。
“莉拉”张开手指,像是在拍打羊羔那样温柔地拍了拍放在面前的书:“我很高兴你愿意为她难过。”她说:“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没杀了她。”
“那么她在哪儿?”
“我说过了,她在休息,”莉拉说,她的眼睛闪着光:“我们拿走了所有会让她伤心的东西,她睡着了。”
“一个白痴。”撒沙讥讽地评论道。
莉拉摇了摇头“一个婴儿。”她说:“撒沙,不管你怎么想,请别忘记,我也是莉拉,我就是她,我们都是她,没人能比我们了解她,请相信我,她现在很幸福。”
撒沙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尖锐的拖拉声,一本书被他撞到了地上。
几个学生探过头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怎么啦?”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