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不自觉地将手握成了拳头,他的掌心仍残留着华立中的温度,他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村口的路终于远远地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胡承荫本以为李晋笏县长事务冗繁,很可能只有陈达先生一人到场,没想到竟然来了好些人,陈达先生不光请来了李晋笏县长,就连县党部书记长邓迪民、呈贡县民政科长、教育科长、卫生顾问等几位呈贡县政府官员也悉数到场,因为不久之前才在龙街的接风宴上见过,胡承荫远远地便认出了他们。
胡承荫和华立中快步迎上前去,胡承荫为双方一一介绍,陈达先生笑道:
“华立中,你的面子真大啊!我不光遵守了诺言,把李县长给请来了,还给你带来了这几位贵客!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胡承荫在华立中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兴奋,他努力试着让自己一如往常,可他整个人都是异常紧绷的状态,连笑容看来都有些僵硬。
大家边聊边走,一起向村中走去,可刚刚走了几步路,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胡承荫熟悉的唢呐声,胡承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华立中。
此时的华立中好像被施了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变了几变,先是无法掩饰的慌乱,接着很快便平静下来,最后胡承荫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坚定。
监察小组的众人本着对死者的尊重,都停止了聊天,默默肃立在路旁,陈达先生还摘下了礼帽。
悚然又聒噪的铜锣和唢呐声刮擦着胡承荫的神经,他默默地看着送葬的队伍经过自己的身边,虽然只是无心一瞥,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不敢相信,这送葬的队伍跟他刚到张富村的那天所见如出一辙,抬棺人、老妇和送葬的亲属他都似曾相识,摇钱树、棺材的式样、似乎都跟那天看到的别无二致,甚至连铭旌上的文字都跟之前的一模一样,最让胡承荫惊讶的是,在棺材的旁侧悠悠然抽着水烟的人的不是别人,竟还是张洪财。
一个人会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接连死去两个亲人吗?
这简直太巧合了。
就在胡承荫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身旁的华立中突然走到路中间,接着伸出双臂,拦住了众人前进的路。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铜锣和唢呐都停止了喧嚣,走在后头的人陆续跟着前面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好奇地抻着脖子,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洪财意识到前面的人不走了,心里一股火儿窜上来,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去:
“前面的人是死了吗?怎么不走了?”
走到送葬队的最前头,张洪财看到了挡在路当中的华立中,面露鄙夷地啐了一口浓痰。
“我还以为是哪条死狗呢,原来是个活畜生啊!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文庙见过你!你不就是给我们村做普查的小学教员吗?怎么跑这儿来碍眼来了?好狗不挡道,听没听过?碍了我的事儿,没你好果子吃!”
华立中没有回张洪财的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转身朝着一旁的李晋笏县长、陈达先生和监察组一行人鞠了一躬。
“李县长,我是呈贡县县立小学教员华立中,我检举张富村保长张洪财借送葬之由用棺材走私鸦片,请李县长务必严惩,以平民愤!”
双更达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