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应铎先生亲启
梦里她做很多不属于她该做的事,无论是什么。
去处理那些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事,还是她觉得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但她只是在葡萄藤小屋里看着天,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葡萄树每一寸,看它每一片丰绿的叶子,每一寸蜿蜒的藤。
第二天,唐观棋回天使私募请假,交接手里所有的工作。
拉斐尔浅笑着试问:“刚刚放完春节假期就要请长假,是不是好事将近?”
唐观棋只默笑,不肯定不否定,留给对方想象空间。
拉斐尔见她这样,以为她要结婚,心领神会地不追问了。
出了拉斐尔的办公室,她看着自己的办公桌,有瑞贝卡送给她的盲盒公仔,还有一盆拉斐尔匀给她的铜钱草盆栽,电脑边放着同事给的几条德芙,她一直没有吃。
她拿起公仔,轻轻摇了一下,作为脖子的弹簧摇摇晃晃,像小人在摇头晃脑。
棕色头发大眼睛,脸庞轮廓也是大气的,双手捧着脸,这个小人很像瑞贝卡。
她把公仔放进包里,环顾了一圈,又下楼去找瑞贝卡,将一张餐厅的会员卡给她。
瑞贝卡不明就里接过:“怎么突然给我会员卡?”
唐观棋将手机递给她看:“里面有几千块,还有半个月过期,但这半个月我有些家里的事要忙,留给你吃午餐吧。”
瑞贝卡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嘻嘻哈哈的:“那等你回来,我也请你吃半个月午餐。”
唐观棋看着她又大又华丽的笑眼,轻轻颔首。
瑞贝卡和她吐槽了会儿奇葩同事,片刻有人打电话叫她去文件室拿文件。
瑞贝卡刚应,上司的助理就来叫她去办公室,说有事找她。
瑞贝卡左右为难,唐观棋主动提:“你去找boss吧,我帮你找那份文件。”
瑞贝卡感激地弯了弯大拇指,赶紧去老板办公室了。
有耀眼的阳光穿透落地窗刺进来,有种时间恍惚的感觉,似乎一切过得很慢,但却知道这一刻是分别的一刻。
文件都放在文件室,唐观棋开门,按照年份去找瑞贝卡要用的那份文件。
却听见文件室里似乎有窸窣声,她抬步走过架子,越过一面书架,看见有个男人站在书架前,手搭在架子上,额头抵在手背上,闭着眼。
像是状态很不好,所以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
但这人她认识,是袁轲。
唐观棋立刻转身就走。
但她穿的高跟鞋发出声音,袁轲看过来,青年清润的声音有些疲惫和自嘲:“你跑什么?”
外面的风砰一声把门吹上。
唐观棋去开门,却发现锁坏了。
袁轲直起身,大手碰到风衣口袋,声音比起平时弱一些哑一些,似乎没有了攻击力,也要温柔一些:
“钥匙在我这里,这道门前几天就坏了,会自动反锁。”
唐观棋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防备地略微伸出手,向他要钥匙。
袁轲苦笑一下,他卸了力坐下来,脊背靠着文件架,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轻轻垂下头,长腿伸出来,横在架子和架子之间宽绰的走道中:
“坐会儿吧,我等阵就放你出去。”
袁轲的眼底有红血丝,嘴唇苍白,瘦削立体的侧脸都略带隐青。
偏偏他人很大只,哪怕羸弱,也只觉得这只鹰待会儿还是有可能在人类给他喂食的时候,忽然叨走人眼。
唐观棋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声音几乎都是气音,似带轻笑,知道她不愿接近:“怕我?”
唐观棋不表达任何话,不管是手语还是言语。
哪怕任何一者他都会看得懂。
他现在已经能看懂基础的手语了。
袁轲的声音很慢,似画地为牢地自嘲取乐,清楚她防着自己:
“你别怕,我两天没睡了,现在很虚,做不了什么。”
唐观棋看他的样子的确如此,像是正在生病一样。
袁真刚刚去世,袁轲应该很累。
她给瑞贝卡发了消息,让她忙完来文件室找她一趟,才在不远处坐下。
文件室的窗子是开不了的,以防文件飞出去,光线从高窗射进来,留下一束带着噪点的阳光,微小尘埃在空中飘动着,而其他地方暗暗的。
袁轲只半身照到阳光,年轻挺拔的五官,却显得似乎这阳光颓丧欲逝,像个朋友一样平和地撑着问她,不计较曾经的所有:
“你今日回来做什么?你不是今天上班。”
原来他都清楚,公司其实有心把她和他错开时间上班。
唐观棋还以为他不知道:“我来请假。”
“请多久?”他侧着头看她,眼底的光点比尘埃游光要亮。
唐观棋只沉默片刻:“半个月。”
他眼神明明是带些轻微疲劳以至于柔软的,薄薄的眼皮半抬半垂,在光线稍暗的文件室却显得炙热漆黑,声音很慢,似从舌尖舌面上一寸一寸摩挲过了才飘出来:
“半个月,去结婚吗?”
她摇了摇头,幅度很克制。
知道她不是去结婚,袁轲心稍安,哪怕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也卑劣地希望她不是去结婚。
袁轲无头无尾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唐观棋避而不答,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袁轲垂眸,看到她空空如也的手,有意试探:“你今日是不是很忙?”
“有点吧。”她态度总是迷蒙不清。
她哪怕在这种只看得清大概轮廓的光线下,仍旧美丽得鲜艳,像独她有颜色,长发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墨黑,朱唇绯红,身材窈窕,像朵有毒的。
热烈又冷漠,傲慢到不允许人太远离,也不允许人太靠近。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她,又坏,又自私,又漂亮。
哪怕她哑,也依旧有破格而出的魅力。
尽管她是一条会喷射毒液的美丽毒蛇,身上盘曲妖异瑰丽的纹。
可能这就是守恒定律,他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就容易被坏女仔死死吸引住。
过了很久,他仰头,靠着冰冷的架子,轻轻合眼:“……我现在是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