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这一幕,便好似那老总管的掌力不过尔尔,其打在不动子的身上只如清风拂面,不痛不痒……
但老总管本人却已经惊呆了,这一瞬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这一甲子的功力化为招式轰出去,对方就这反应?哪怕是一个这么大的屁,对方也得被臭得皱皱眉头吧?合着他这苦练几十年的“大海无量”还不如个屁呢。
“先别动手,有话好说!”不动子站定后,便大喝了一声。
但这情况下他说了可不算,眨眼间殿外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就一拥而入,手持长矛尖刀将他们围了起来。
“大胆逆贼!胆敢惊驾,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那禁军头领这会儿眼都快瞪出血了,因为他明白,让这三人绕过外面的守卫来到皇上面前他已经是失职了,若再不能及时止损,事后他轻则被撤职,重则要掉脑袋的啊。
所以他这会儿的措辞也是非常注意的,只说了“胆敢惊驾”,没有用“胆敢行刺”,以免被追责时自己的罪过连带着更大。
“我们有要事启奏皇上,面圣无门,故出此下策,还望各位……”不动子这时还试图与对方交涉。
“少啰嗦!有什么话等到了牢里再讲!若敢反抗,格杀勿论!”可那禁军头领根本不让不动子将话说完,招呼着手下就要上前拿人。
不动子这时也只能暗暗感叹,事情还真如云释离所料的发展了,看来一场冲突已不可避免。
却没想到……
“且慢!”这一刻,始终在旁没有动作的烟澹子竟是轻喝一声,“将军先别忙动手。”
他这一句,还真把禁军们镇住了。
下一秒,烟澹子就转身冲朱杝施礼道:“陛下,可否让贫道与这几人说上几句,再行发落?”
“哦?”朱杝此时惊魂未定,也是有点儿懵,“国师,这究竟……”
“陛下勿虑,贫道自有计较。”国师用颇有把握的语气接道。
“嗯……”朱杝看了烟澹子几秒,稍稍冷静下来后,便微微点头,“好吧。”
列位,这一段儿,您要是掰开了细琢磨,烟澹子的罪过可不小。
他居然在皇帝面临可能是刺杀的威胁时,自说自话地给禁军下了个命令,下完了令再去问皇帝自己能否如何如何,且在皇帝提出疑问后,他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来了句“别担心,我有我的打算”……这无论怎么看,都有僭越和欺君的味道啊。
但是呢,朱杝却并没有生气,而且还同意了。
因为……朱杝也是一个明白人。
他知道,烟澹子虽然也对自己这个大朙天子行一定程度的君臣之礼,但他俩并非是真正的“君臣”,更不是“主仆”。
烟澹子所效忠的从来不是皇帝,而是自己的师门,他认的是“天命”,不是“皇命”。
要比喻的话,烟澹子就像是一个其他单位派来这里的保镖,来保护皇家和大朙不会受一些超自然事物的侵扰,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不管。
理论上来说,今天要是真有三个刺客来行刺皇帝,只要刺客们和超自然力量啥的无关,烟澹子甚至可以袖手旁观。
当然了,他也可以选择救……但无论救或不救,这个抉择所产生的“业”,他都要自己承担,因为这跟他的职责没有关系,属于他个人的选择。
朱杝是了解烟澹子的立场的,所以他对烟澹子这个不是“臣子”的人,比对自己的任何臣子乃至亲人都要信任——这个国师或许会对他见死不救,但绝不会主动害他,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收买、威逼……所以当国师提出要主动做点什么的时候,肯定是在帮他。
“敢问站在最前的那位小兄弟,可是我道门中人呐?”一息过后,烟澹子就回过身来,向前两步,居高临下、拿腔拿调地冲不动子道了一句。
“你既然已看出来了,又何必明知故问。”不动子不卑不亢地应道。
“哼……”烟澹子笑了笑,“你这小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冲啊。”他也不生气,顿了顿,便接道,“罢了,我见你头上紫气环绕,正意充盈,想来也不是什么魔道中人,不过你这样擅入皇宫、贸然惊动天子,实是有些冒失,不应该啊……若非老道我今日刚好在场,还不知你们此举如何收场呢。”
“是,这事儿我确实得谢谢你。”不动子道,“但我此番前来,可不算冒失,因为当下这京城是真有大事要发生。”
“哦?什么大事?你且说说。”烟澹子闻得此言,却是不以为意,悠然接道。
他的态度能这么从容,并不是因为他的能耐大,而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的能耐已经足够大了。
所以他此刻内心的想法是:“以我的修为,如果京城内有任何严重的异象,我应该早就发现了,我没有发现,那就是没啥大事呗。
“难道还能有什么眼前的小道发现了,我却没发现的危机么?不可能啊。
“不过,看这小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这个峨眉派的前辈也不能连说都不让他说两句吧,毕竟都是道友,哪怕不是同一门派的,也该互相帮忙。
“那我姑且就听听他要说什么,之后也好根据他说的,找个理由为这三个小子开脱,至少免去了他们闯皇宫和惊驾的死罪。”
看得出来,烟澹子这人呢,并不坏,想得也挺周到。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不动子紧跟着就来了句让他头皮发麻的台词。
“十三死肖……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