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都有人问:“这是哪家的先生。”
宋太爷不是喜欢招摇的人,更不在意那些投来的尊敬的目光,他只是……看在小狐狸一番诚心,不得不敷衍一下罢了。
想到这里,宋太爷从怀里拿出一块奶酪放在了小泥炉上,一边看着奶酪渐渐变软,一边道:“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翁,谁会惦记着?”
赵景云听着宋太爷的话,不禁眨了眨眼睛,这明显的表里不一,说的跟做的不一样,没有人惦记,您这奶酪哪里来的?
宋太爷感觉到了赵景云的怨念,撩开眼皮:“徒弟嘱咐的,让我定然要记得吃,若是不吃,少不了要聒噪。”
“你还年纪小哩,不用羡慕这些。”
赵景云心里似是被人又捅了一刀,他年纪还小?这是说他这么大岁数了,家里还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室,将弟弟和妻室下狱之后,家中长辈连信函也不肯回他,他可当真是孑然一身了。
赵景云正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瞧见宋太爷用两根准备好的竹签,将奶酪卷起来,卷成两个,然后居然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赵景云有些惊诧,没想到宋太爷能给他东西吃。
“大人不要?”宋太爷说着就要将奶酪收回去。
赵景云立即接下:“要。”
宋太爷露出一抹笑容,真让小狐狸说对了,赵大人是个嘴馋的。
乳酪还有些烫,但是烫着吃尤其的软嫩,真是香得很。
“怪不得会在集市上卖的这么好,”赵景云咽下了一口道,“当真好吃的紧。”
提及这个,赵景云不得不佩服凤霞村的人,人家都热热闹闹过年节,他们还出来卖奶酪。
别说这新奇的东西大家都没吃过,引来不少人想要尝一尝。
这一尝不要紧,名声就传了出去,现在大家都知晓凤霞村卖一种烤奶酪,那味儿比啥都香,而且吃了对身子还有好处。
赵景云凑到宋太爷身边:“上元节够不够卖?”
“不知晓,”宋太爷道,“这些事,我也不会问。”
赵景云笑着道:“那是!怎么样反正也不会短您一口吃的。”
宋太爷看起来
还是瘦,但脸色却红润得紧,身子养好了,胃口也跟着好多了,现在能比之前多吃半碗稻米饭。
过年节也不用自己张罗,身上的长袍、皮袄,脚上的靴子,头上还有皮帽,全都是赵家人置办的。
赵家人可能不讲究什么束脩,什么年礼,但是赵家有的都不会忘记宋太爷,而且总会给最好的。
宋二每次提起来,都要絮絮叨叨地说,赵家人的好处。
宋太爷看向赵景云:“大人,那位京里来的曹大人还在家中写折子?”
赵景云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除了喝药就是写奏折,已经往京中送了七次了。”
要说现在兢兢业业,整日里泡在笔墨中的人,肯定有曹本一个。
赵景云也能理解曹本现在的心情,被吓得厉害了,到现在下面还不爽利,每日都要换几条裤子,洮州城的郎中请过好几个,别人过年节,什么饭食都有,他住的院子,一进去只有药味儿。
药吃到现在这个份儿上,还没有好转,赵景云觉得那可能不是真的病,而是心病。
这么个难以启齿的心病,必然让曹本心绪难平,只有将怒气都发放在奏折里。
“算一算,京里快有消息了,”赵景云脸上露出笑容,“看这次冯家要怎么办?”
相处这些日子,赵景云和宋太爷也熟络了,再加上赵洛泱的关系,他们之间说话便也不会藏着掖着。
宋太爷道:“冯家肯定脱不了身,但他们日后也会花更多精神盯着洮州。”
这个赵景云也知晓,如果洮州只靠他一个人,他兴许心里没底,但王爷不是在这里吗?王爷在,武卫军和豫王府的人就在,冯家真的不管不顾了,他们也不是不能斗一斗。
宋太爷看到赵景云这般有底气,心中也有了数,他思量的没错,这赵景云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再想想小狐狸动辄拿出来的物什,会不会就是赵景云背后那人给的?也不是不可能,就说那些农具的图样,哪里是轻易就能画得出的?
宋太爷忽然有点后悔分了赵景云奶酪,一个个的都嫌他背不够驼是咋地?
“对了,”赵景云道,“赵家女郎她们这阵子又赚了不少银钱吧?”
宋太爷道:“赚多少也不够她花的。”
赵景云心里一凛:“账面上弄出来的,还有府衙明着可以给的,加起来不够?”
宋太爷还没回话,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赵家女郎来了。”
赵洛泱走进屋,就听得宋太爷开口:“赵大人问她吧!”
其实赵洛泱没听到宋太爷和赵景云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能猜个差不多,于是不等赵景云问,她就道:“不够。”
赵景云看看赵洛泱又瞧瞧宋太爷,只能无奈地发笑。
赵洛泱
向赵景云行礼:“大人,每年耕种只有一次,洮州耕地多,没开垦的荒地更是不少,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是不可能将地种满的,但多准备点,就能耕种的多些。毕竟有多少粮食,才能养多少人,大人您说是不是?”
赵景云强行按着自己没起身,想想赵家女郎和自家王爷的关系,他这礼每次受的都如坐针毡。
“说的对,”赵景云道,“看得也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