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鸾便觉此事稳了。
她对自家长女能够说动裴曦造降落伞,也是极佩服的。
此事属机密,母女俩都很有默契地没提,也没有做出更多的引人注意的举措,就当他是很随意的一次出行。他成天在外奔波,往朝城去实属平常,且朝堂上如今风口浪尖的,或许还有回避之意呢?
朝廷的钱粮确实告急,再增加十万大军的开销确实很费力。
羽青鸾是把给自己造天子陵的预算挪来扩军。
她已经继位,照常理说,她的天子陵应该已经开始建造了,但……到处用钱,她觉得自己至少还能活些年,不必急在一时造天子陵,即使她出现意外变故,停灵在父母身侧陪伴他们身旁便是。
裴曦跟她讲那么多盗墓考古的事,导致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造那么好的陵墓将来还要被挖出来,且开棺见人的模样……
她对造天子陵的心思很淡。晚些年造吧,等裴曦忙空,问他想要什么样的陵墓。
有奇袭居狼这条策略,再加上西北军还要收编五万精锐,朝廷便不必非要扩招十万之众,可以适当减少。
羽青鸾私下和羽九玄商议。
羽九玄对她爹娘有多少家底,一清二楚。十万确实有点吃紧,但挤一挤,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些钱省下来,还可以做些别的事。
她坐到她娘亲的身边悄声说,“先让他们多吵吵,京城现在还不够乱,让扩兵之事、云驰的事多吸引些眼球……咳,多吸引些注意力,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她又比划了一个“五”字,说:“娘亲以为如何?”
羽青鸾点头,说:“可。”五万之数,正符她的心意。不过下次上朝还得继续商议扩招十万玄甲军的事。若是直接骤然减去五万之数,会令人生疑。
羽九玄说:“你都是天子了,何必这么委屈自己。烟水山皇爷爷的陵墓位置挺好的,旁边还有一大片地,足够再建一座天子陵,再加几座陪陵都够了。”她娘把建陵的钱省下来,她闹心。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爹娘呀,这还是天子呢。一辈子苦哈哈的,不是开荒就是打仗,好不容易坐上天子大位还天天被人骂。
羽青鸾说:“此事,听你父亲的。”
羽九玄便不好再说什么。她又提了一个当务之急,“钱财之事,我倒有些想法。”如今朝廷的粮是够的,钱财……朝廷缺,国库不说快空了,但也差不多,经常是刚运进去就拉出来……存不住,到处都在用钱。朝廷缺钱,贵族官员们一个比一个肥。抢家强抢是不行的,法子得另想。
羽青鸾轻轻点头,示意她说。她发现长女在钱财之事上,真是尽得裴曦真传。
羽九玄端起白瓷茶具,说:“这眼看就到秋天了,秋收后,各地官员又该押粮进京,对于一些劳苦功高的重臣得赏。”她拿眼看着她娘。她娘亲赏的不仅是重臣、功臣,更有很多她皇爷爷时候的老人。她随手一件金玉铜器,用来买粮的话,都够堆满一间屋子,每年的赏赐花费都极大。
羽青鸾听出弦外之音,淡淡地扫了眼羽九玄,不置可否,顿了下,还是说了句,“今年有一批御造的丝绸锦锻。”裴曦翻过她的开销薄,心疼得咝地一声,又装出没事般安慰她“你是天子,赏赐开销是应当的。我让人造一批看起来就很贵的布作为专用的御造之物,你拿去赏赐,好看又体面。”
羽九玄知道这事,可丝绸锦缎赏后宅女眷还成,赏军中或朝堂上的人,便有些……欠妥。她娘最后还得搭金子铜钱玉器。盐铁能生暴利,但她爹说那些都是民生,不让在朝廷在上面多挣钱,那就瓷器好了。她拨拨茶杯盖,发出轻碎的撞击声响,对她娘说:“御赐瓷器,金贵,精细,比赏铜器有体面吧?我听爹说过,历朝历代,御用瓷器都是供品,属皇家贵族高官们用得起的,后来才逐渐普及到民间,民间用的都是粗瓷,大凤朝如今还是陶器为主。”
她把茶盖底下的那个“御”字印戳给羽青鸾看,说:“如今,这等物什只有我们自家人用用。”她爹说,日常用具,陶器和瓷器用起来差不多,就是美观上的差别,现在发展瓷器过于耗费。可是曦公说得要节省,他自己特别嫌弃用陶器,能用瓷器绝不用陶器,即使偶尔用陶器,那都是做工精美的细陶,拿来种花。吃饭喝汤,坚决不用金器铜器,说怕重金属中毒。
羽青鸾点头,说:“可。”
羽九玄说:“那便说定了,我回头便安排人把御造瓷器作坊开起来。”
羽青鸾说:“可适当开设官窑瓷器。”
羽九玄看向她娘。
羽青鸾说:“朝廷缺钱。居狼,我不欲久等。你为主帅。”朝廷要用钱的地方极多,出征所需的军费筹备颇难,她天天看着裴曦揪头发也心疼,如果能卖瓷器给官员贵族把打居狼的军费凑出来,倒是挺不错的主意。
羽九玄闻言,喜得两眼发亮,说:“谢谢娘亲。”笑眯眯地走了。
羽青鸾唤道:“回来。”
羽九玄困惑地回去。
羽青鸾把昨天没批完的折子,连同箱子一起塞给羽九玄,说:“去吧。”
羽九玄看看她娘亲,一直怀疑她娘亲对她不仅是重用,估计还有想偷懒抓她当苦力的原因在。她抱着奏折回天玄宫忙活去了。
傍晚,京城府尹求见,云驰当街打死人了,问:“是否按律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