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看着卷轴半日,笑眯眯道:“盖三层半,顶上半层少收租钱,也给穷学生留条活路。英华你记下来。”
英华忙跳起来寻纸笔,把这一条记下来,又道:“学生便是不穷,带着厨子烧火弄饭也甚是烦神,咱们既然是租房,很可以弄几个大厨房出租的。”
柳氏点头道:“新京城比不得东京到处都有小食店,大厨房甚好,写上写上,最少要三个。”
英华忙记下来,她们母女两个回忆从前东京生活的方便和不便,想了许多条写下来,再挑一挑捡一捡,大致就把租房的轮廓划出来了。英华在书房里做事习惯了,从新誊写就是三份。
柳三娘也不提醒女儿,乐呵呵在边上看着,候英华写完了,才道:“你五姨在舅舅和我面前极是夸你,说我把你拘在内院可惜了。回富春之后,你是专心备嫁呢,还是再揽点事儿做?”
“我做事。”英华想都不想,立刻说:“天天在家针头线脑,小里小气的实在无趣。我就觉得看往来文书极有趣。虽然我不在富春,可是就看那些文书,我闭上眼睛,就能想像新京城是个什么样儿。好像新京城就是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建起来似的,真有意思。”她说着这话,眼睛在灯下闪闪发亮。
“那是当然。”柳三娘的眼睛也亮的出奇,“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人家记得你不是谁的祖母,提起你来要说:哦,那是建新城的王家二娘子,多带劲。”
英华贴着柳三娘的耳朵说:“五姨说了,她要立一块碑,上面刻上她和我的名字,要让人家晓得我们做了什么事,再悄悄埋到哪里,总要让将来挖到碑的人吓一跳。”
“那我也要弄块碑,刻上我和你玉薇嫂子的丰功伟绩,埋到王家的坟山上去。”柳三娘在女儿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道:“这几日把书房收拾好,过几日玉薇来了好办交接。我们家搬到府城郊外去了,你去了,必定闪瞎你的狗眼。”
眼前这一大排土墙茅草顶的房子就是新家?杏仁盈盈一笑,过来请二小姐移步,带着二小姐进了东边侧院的门,就见一道草顶长廊上挂着横幅,上头写着一串墨汁淋漓的好字——汝当一日三省,才高否?富否?帅否?否,滚去读书!
这是?英华揉着快要瞎了的狗眼,看向杏仁。杏仁低下头,轻声道:“三省草堂,名字是老爷取的,横幅是——姑爷挂的。”
难怪在杭州她娘就特别提,到家杏仁就领她来看,原来是李知远调皮了。英华笑出声来。
杏仁已经调头走出几步,笑道:“二小姐,西院住着大少爷和来三省草堂补习的亲戚朋友,吃住都是少夫人在照管,她老人家盼你来家止非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