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虚箬竹离开之后,贺英齐还有五师姐才显现出自己的身形来。他们忧虑地看着两个人,实在是感觉特别违和,十分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
“今天晚甘棠那女娃娃说话是半点不留情面了。先是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要是她赢了,就是海棠花妖的天赋,要是输了,就是太久没碰剑。”贺英齐摸了把胡须,叹了口气。
“是啊。她这一招可是处理得干净利落,赢,不会引起他人不满,输,不会惹动对方嘲笑。”五师姐附和道,“对于海棠花妖的天赋,任何人都不会贪求。所以用这一点,直接回绝掉了所有对她实力的质疑。”
贺英齐再回衬了一番虚箬竹的话:“还有箬竹说的话。他前一句回避了这场比赛的重要性,挑明这是练习。后一句以开玩笑的形式,提出自己的输赢,巧妙避开了‘要是自己输了,岂不就是学艺不精’这个话题。”
“接着晚甘棠同样以玩笑向他回击。大肆赞扬他的功力,所以他只能赢,不能输。但后面又设了结界,倒让我不明白这是逢场作戏,还是确有此事了。”五师姐分析了一番。
贺英齐又挑了几个优点出来:“小染,晚甘棠说完那些话之后是直接走了的,让虚箬竹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语言上的战争,往往比真刀实战地打一会更具有杀伤力。好比传播八卦。”
“当你指使几个人,在茶楼酒馆随意交谈,说出一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除非有强而有力的证据,不然是很难发生的。别人可不管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个聊子,就好。所以传播这些话的时候,搞个模棱两可,真假难辨,反而会影响力越大,也会让幕后之人藏得更深。”
“这是一种让人身败名裂最快最简单的办法。不过像晚甘棠和箬竹语言上的交锋,和八卦谣言的本质不一样。他们之间的语言交流,必须要面面俱到,要一直保存一个冷静的心态。千万不能在心思晃荡的时候和人进行语言战争。”
“比如我现在是掌权人,你是掌权人底下的一名微不足道的属下,你想告诉掌权人一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怎么说?”
“当面直接告诉他?”五师姐想道。
贺英齐:“……你是微不足道的,你如何当面告诉他?如果是我,我会在某个地方与他人闲聊几句,或是安排几个人,在某个地方,对有头有脸的人物演一场戏,用巧合来告诉对方。”
“如果你是他信任的属下,你应该怎么说?”贺英齐不紧不慢又抛出一个问题。
五师姐听了贺英齐一段话,竟是举一反三已经明白了:“装作不经意间,与掌权者聊几句,透露出这个消息。并且尽量让掌权人主动问起这件事情,然后再告诉他。”
“不错。”贺英齐沉吟良久,道,“如果你的地位比掌权人更高,而他现在有求于你,你们关系也不差。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可以怎么跟他说?”
“我可以约他见一面,然后用好一点的语气跟他说起这件事情。”五师姐表示这难不倒我。
“最后一个问题,要是你的地位远远高于掌权者,并且你们关系并不好,这时候你怎么说?”
五师姐想了好一会儿:“以质问的语气说起这件事,隐晦逼问他,内情是不是更多,要是事情确实如此,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事情内情极深,就对他进行一定的惩罚。”
贺英齐满意了:“你看,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哪怕要说的是同一件事,表达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而你要做的,就是先在目前这个阶段稳住,再想想,可不可以更好。如果可以,就尝试一下,如果不行,那就让自己在这个阶段过得最好。”
五师姐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放任他们两个这样子相处下去,晚甘棠会不会吃亏啊?我还是挺喜欢她的。要是到时候我们真的把他们两个给拆散了,我心里也确实不好受。”
“吃亏?”贺英齐道,“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搞得晚甘棠和箬竹的性别都颠倒了一般。你看看,箬竹给她整得跟个病娇美人一样了,你说,他们能待一块儿?”
“不过他们倒是让我想出了一个好计谋。”贺英齐笑了,“今夜子时,我房间,咱们来谈一谈这个问题吧。其实,要是老祖还在那也许还好说,鬼才想到晚甘棠她的执念这么深,老祖都已经故去多年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
夜晚,子时。晚甘棠和虚箬竹正躺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她微微睁眼,道:“你师父的计谋也要开谈了罢,有兴趣听一听吗?虚公子?”
“随便……”虚箬竹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回道,一回想她刚才说了什么,惊道,“子时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没说几句,他又要睡过去。
晚甘棠静静看了他几眼,凉凉道:“今天我可是绞尽脑汁做戏,你半夜困了就懒得去吗?不去的话,咱们着了道怎么办?”话说以前,她只要在朝山修炼,偶尔下去一趟,也不会揪扯出这么多的尘世,况且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受过的旧伤复发了,战斗力是一日千里地下降。
再过几天,再不治疗的话,她绝对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想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她只能用一点点小手段,好知道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也就虚箬竹这人会毫不在意了……
“着了道,就着了道。你那么厉害,百八十个师父五师姐都打不过你,你怕什么?”虚箬竹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回道,表示他对晚甘棠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晚甘棠用一种我今天才认识你的眼神猛盯虚箬竹:“……所以说,你就不能稍微上点心吗?这种事情我涉世不深我都明白,你常年游历在外面,你都不知道?”
“所谓何事?”虚箬竹忍不住打断了,“要我上心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一诉我一声,我不明白啊!”涉世不深明白的,游历在外也该明白的,要上点心的事,我要知道吗?
“勾心斗角,你不明白?”晚甘棠拉起虚箬竹就跑了出去。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参与这种争斗,但是这几千年,她的执念就在她身边,她要是不好好守着他,那还能干什么呢?
此刻,留影殿。贺英齐的声音自里面传出:“小染,你想想。晚甘棠对兔崽子……箬竹都做了什么事情啊?不是我故意要拆散一对鸳鸯,但是他们两个是真的不能在一起啊。隔了血海深仇,我们没直接追杀她已经算好的了。”
“师父,晚甘棠不就是对箬箬宠溺了一点……呃不一些……好吧,太宠了。”五师姐本意是劝解掌门的,谁知她辩解的,就讲究了耍心机的人是怎么被善良的白鹿给一步步打败的!这一话,着重讲述了这一个计策的起因经过结果,简直就是三十六计啊!”晚甘棠得意洋洋。
虚箬竹道:“你是怎么认为,师父和五师姐使出来的是这招呢?一点也不像吧!”
“不,你师父是想让你去极寒之地,然后弄一个假的你来哄骗我,顺带扯出一些情情爱爱之事,好让我彻底死心。”晚甘棠有点鄙视道,“虽然实行内容不一定是这样,但目的就是让我们产生误会。还是解释不了的误会。这种事情,越解释越黑。因为,解释,就是掩饰。”
虚箬竹便说:“那你这种本子还有吗?这个白鹿篇我可以全看完吗?”看起来,这种话本子当真是非常的有用呢!反正看过那么多,哪怕是看着话本子都能破解局面了。
“不要幻想。”晚甘棠一箭穿心,“这个只是讲述计谋,不是讲述破解计谋。它是让你从头到尾了解它,然后自己想出破解之法。至于破解的办法,很显然,不是早就知道了去告状这种,聪明点的会想着反将一军。”
“又不是说,主角不可以用计啊?”晚甘棠再一想,很茫然虚箬竹为什么只想着破解,不想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可以去看《步步青云》篇,那个就是专门讲主角耍计谋。但是里面不会有阴私的计策。”
虚箬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虚箬竹就慢慢睡了。做戏也是要做全套的,没有一个好精神,怎么能破解这一次他们的计策呢?必须要一击必杀!不然,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晚甘棠这边想了长篇大论,对面虚箬竹正在翻话本子,翻着翻着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话本子怎的这么多啊?小樱桃上都有几千本了吧?”
晚甘棠笑:“没有几千本那么多啦。我每次下凡都会买个几百本,回去给夫人。她最喜欢看这些了。尤其是写我的那个《海棠记》,也不知道是哪位老祖宗写的,几千年都还在写。上次我下来的时候,都写到一万多话了……”
“……”虚箬竹表示佩服,“一万多话,这个就厉害了。到底是谁对你有如此大的热情?”
“额……不算什么,我以前不是大肆宣扬我的事迹吗,一发,肯定有好多人来看,看着看着发现主角是我,来看的人更多了……”
正午时分,虚箬竹道:“那个,今天我们要不要继续打啊?你前面不是说还有两招没试威力的?”
晚甘棠可没想到虚箬竹会说这句话,差点没被吓死。少年啊,昨天表了个白今天练什么剑呢!于是她就说出来了:“你不是说允许我纠缠你了?”
万万没想到,虚箬竹张口来了一句:“不是纠缠着我切磋吗?我不是答应了?”真是奇怪!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晚甘棠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在你心中,我算是你的什么?”我的天啊,这孩子不通情事,她就知道的!
虚箬竹垂眸想了一想,良师益友,良师?他会打人的,晚甘棠叫良师,那良的意思就可以倒过来理解了,那么只剩下一个了:“好朋友?”
晚甘棠:“……好的,咱们打吧,打吧。”你一脸“我几千年就你一个朋友够抬举了吧还不赶紧谢谢我”是闹哪样啊?!!!!!
于是演武场上憋了一口气的晚甘棠把虚箬竹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脸肿,连结界都忘记设了。
围观全程的五师姐:“师父,你别怪我。如果我是晚甘棠,我也会选择打箬箬的。追了人家几千年,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末了发现对方把自己当好朋友……前一刻是心爱之人,后一刻是好朋友,换做我,我只要不是神经错乱我也会打一顿的!”
贺英齐默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把两个好徒儿教成了两个大呆比。一个骂人文雅贪吃贪睡轻功很好,一个不晓情事喜欢切磋似乎有点像受虐狂。
换成外面的人,骂人的话能直接骂个几万字,这两个连疯子傻子都说成“神经错乱”,他的教学之路彻底失败了……要是哪天门派出去骂人,这两个骂得引经据典,精彩绝伦,先不说那些人听不听得懂,但是,骂人,又不是文学大会啊!
这边贺老头子思绪万千,那边晚甘棠一脸郁闷,从那个蓝色手链里翻出好几十本话本子,冷漠地丢给虚箬竹,道:“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什么时候到左房睡!”
虚箬竹:“我冤枉啊!你倒是跟我说一下我犯了什么错了啊喂!”三秒之后,他认命地抱着八十九本《当你爱上一个人》《小姐要成亲》《霸道书生爱上我》《春天,我和你成亲吧》《仙侣世家》《道友,有没有兴趣结道侣》《世家小姐联姻记》等等无数话本子,去了膳食堂。
贺英齐还眼尖地看见了几本《海棠记——千年等一人,痴情花妖》《海棠记——心尖上的人,到底是谁》《海棠记——十三次下凡,你在哪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五师姐偷偷捡了一本从而掉下来的《少年我的风流事》,直接就在那里翻了起来,翻了几页之后,那叫一个兴奋地叫着他:“师父!师父!你要不要看一看?我这还有好几本!”
于是贺英齐就看见五师姐递给他两本话本子,一本叫做《猫妖居然是家主》,还有一本《仙女姐姐红尘事》……
至此,风月门所有人陷入话本子的海洋——那是不可能的。
五师姐倒是兴致勃勃地去找晚甘棠借了两本她自己挑的话本子,一本叫做《泼妇好可爱》,一本叫做《张三家的小娇妻》,据说晚上殇染楼还灯火通明,能听见里面传来好几声赞叹:
“原来如此,泼妇骂街是这样的,学到了学到了!说好的泼妇真可爱呢?我们亲爱的泼妇小姐都没开口骂人啊!”
“哇哇哇,张三家的小娇妻怎么喜欢上了李四呢?王五又惹了谁?为什么会被赵六打?原来是这样。王五抢了赵六的妹妹!哎呀太精彩了!”
……
nbspp贺英齐默默合上《猫妖居然是家主》,叹了口气,塞进了书房里的暗格。道:“晚甘棠口中的夫人到底是谁?我觉得可以拜会拜会。”顺带问问这些话本子的来源。
就在这时,五师姐突然从外面冒出一个头来:“师父,晚甘棠她的心都碎了,现在正在看《虚家家主的悲剧前尘》,《虚家家主的搞笑八卦》,《论虚家家主这些年的沾花惹草》,《虚家家主守身如玉到底为谁》,《我的虚家大小姐》等等有关虚箬竹的话本子……据说里面还写到了虚家家主小时候被当做女孩养的秘史。”
贺英齐彻底怒了,一拍桌子,道:“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你难道被她的话本子收买了不成!赶紧的,咱们计划是不可能停止的,我人脉关系都已经奠好基了,就差他们上来了,这时候怎么还能结束?”
“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贺英齐淡淡道,“我和她之间,注定不会有个好结果。你也不用劝了,我心已决。”
五师姐默默退下了。师父你到底哪里看出来我想去劝你的?我只是聊聊话本子而已!果然人老了,连脑子也糊涂了,还是箬箬年轻力壮!
此时年轻力壮的虚箬竹正在苦逼地看着手中的话本子,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纷呈。所以晚甘棠丢给他这么一堆话本子是想要干什么事情呢?他可不想被话本子淹没!
晚甘棠虽然歪在软榻上看话本子,但是心中却是把这话本子赞叹了个遍。
居然,连晚哥哥小时候当女孩子养,总是穿粉色衣服这种事情都知道!以前她就在思考了,晚哥哥小时候为什么会穿粉色衣服,她早该想到会是这种离谱的事情。
以前她虽然本着到时候见面去翻黑账的想法买了这些话本子,但当时白鹿篇的著者,出了一部新的话本子《桃花缘》,就把这些话本子抛在脑后了,要不是今天和他闹了,怎么可能翻出来看啊!
越想下去,心里愈发焦躁。她合上话本子,轻叹一声,拿了泠剑,就去了演武场。她开始不用灵力,转而用本身的力量来进行残虹剑法。她的目标则是演武场左上角那一排演武傀儡。
是的,演武傀儡。这种傀儡是你攻击它它就来攻击你,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类型的。可是它只要消失。又会有源源不断的傀儡从地下阵法内冒出,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会停止。于是她就立剑于阵心,目光冷凝,自右侧向前方某个演武傀儡打了过去,一剑将傀儡从腰部切开。
打了十几个傀儡之后,晚甘棠直感自己这样极耗体力。便改变了策略。她直接一大排一大排砍了过去……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
她是一剑刺入眉心,来回搅动三下,最后猛然拔剑。这样子,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体力应该会保留许多。要说泠剑最大的坏处就是,它的剑刃必须要加入极寒之气才可以永久锋利,不然一把泠剑只能用个年。
晚甘棠这把时间稍微久了点,可也不过十几年。她学剑也就一小会儿的事情,比起她的寿命来说,微不足道。不过她还是挺喜欢使剑的,既然如此,这剑自然要好好保存。
现在是有一点钝了。剑刃不够锋锐,绝对是雪上加霜的事情。这次旧伤复发,她的病情不容小觑。可她也不想要回朝山疗养,再出来又是三百年,虚箬竹还来得及调教吗?
她三百年下凡,不就是为了追寻执念吗?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放手?这怎么可能。
这边半个时辰过了,她回了桃源阁的左房,掀起竹帘看向对面,就看见虚箬竹正捧着某本话本子看,眼底似乎有点血丝。她下意识就要过去,却看见他看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苦肉计?!
她心中下意识闪过三个字。她目力极好,注意看了几眼那话本子的名字,《宫廷上位三十六计》。好吧,现学现用。倒是明白变通一二。
晚甘棠蹙眉,再仔细瞧瞧对面那个人,心里肯定了这个说法,接着她就对虚箬竹的卖惨表示嗤之以鼻。如果是她,一定会眼眶微红,脸色微白,眼神空洞,嘴唇颤动,手指无力等微动作现象来陈述一个事实:我很伤心,我要安慰!
虽然心中是这个想法,晚甘棠还是没有说出口,也没有指导他,心里想的就是自己功力尽失之后有什么办法可以自保……她现在不能去找白谰。白谰他在受天谴,嘴没个遮拦,什么誓言都说,一个不小心,遭天谴去了!
都是不省心的家伙啊!
这是晚甘棠来风月门的节里面,那就是下午再写的了,也可能单独开一章。
他们一起睡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晚甘棠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没清醒过来,吓得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顺带着捏碎了三颗从财蕴深厚的霜宗里带来的一匣子灵珠,这才反应自己没听错。
她懵懵然地问了一句:“分榻睡的还是同榻睡的?分房睡的还是同房睡的?分院睡的还是同院睡的?”天啊这两个人关系突然这么密切了?这种情况……华晔不会半夜…………暝儿一身清白不保啊!
“同枕,同被,同榻,同房,同院。一起睡的,晚阳宗主可有什么疑问?”虞霖看着对方从吃惊到担心再从担心到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再到紧张再到苍白最后回到正常的面容,疑惑地问了句,“二弟虽然平时不成器、不着调了些,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至于这次的话,恕我直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二弟不会对晔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们……应该……只是普通的兄弟关系。”
晚甘棠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兄弟?非分之想?很靠谱?都一起睡着了还没非分之想?!不对,那万一暝儿遭到了华晔的毒手怎么办?
想至此,她再也无心去和虞霖说话了,步履匆匆地大步离开梦境,一个闪身划破空间来到了虞暝的房间内。然后……
之后的事情那就不便透露了,只知道那日夜里,虞二公子的屋内传来一阵乒乓之声,第二日,虞霖过去的时候,床榻……已经散架了,木桌……已经歪斜了,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喝着清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只不过虞暝在虞霖看过来的时候委屈地哭了出来。
昨夜的那两场比试,最后还是让很多人一夜没睡好。虽说梦境里边的伤害不会体回到身体上,但是痛觉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尽管那些人并未被“暴虐”一顿,但是“氏族大比居然有隐情!”“氏族大比有人使暗器!”“氏族大比不公平!”“氏族大比一朝毁落只因一个人!”“氏族大比梦境比试令人震惊!”“氏族大比比试有问题!”“氏族大比不是绝对公正无私!”“氏族大比……”等等消息,还是传遍了……整座璋云峰。
是的,不是大街小巷,不是酒肆客栈,不是县城都郡,也不是井口世间,而是一座小小的璋云峰!可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一次璋云峰的氏族大比似乎确实有失公允,可消息一传出去,那世人之口还不能抽丝剥茧说出他们这些参与之人各个居心叵测,在背地里使阴招?
本着这样的心理,此事只是璋云峰上的人人尽皆知。而那些口无遮拦,仿佛一个叫喳喳的大喇叭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这种场合?万一有些突发状况,这让修仙界的大拿如何是好?做事不当?不,事实可能更悲惨!所以每次氏族大比,管你如何天赋异禀,管你家世如何显赫,反正管不住嘴巴就别来了!
私下议论几句也无妨,可要是一漏嘴说了出来,那你可就完了。那几个被剥出丑事的人得跟你没完!关键是这些人大都是有钱有势有前有势有前途有名声有天赋的,心胸宽大的笑笑也就过去了,要是不巧碰上一个心胸狭窄的,那可真是活腻了,非要去作死。
……
临近晚时,最令人瞩目的一场大赛,羽然真人和榄玫殿下的比试开始了。
“你们说,这一次谁会赢啊?”一位黄裙女生兴致勃勃地问道,“我觉得啊,榄玫殿下厉害是厉害,可是总有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羽然真人青年才俊,会不会是他赢了?”
“诶诶这位小姐,前几日的某次比试上我就看见你了吧!”旁边某少年道。下一秒他就被黄裙少女揭穿了自己正是与虚箬竹讨论曲谱的人,默默闭上了嘴。
“不一定啊!羽然真人年纪尚小,不一定会胜过榄玫殿下吧?”
“谁知道呢,反正过一会儿就能看比试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那位黄裙少女,不以为然,转过身与另外一位少女谈论起话来。
“……唉!唉!看这边啦!看这边!‘羽然真人的盲目崇拜者’赌坊开始设赌注啦!大家快来下注啊!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快来啊!不来你定会后悔,来了你会这辈子值了!”那边一位卖羊肉串的小伙吆喝起来,“下注超过十金可以获得一串羊肉串哦!鲜甜香美,可口美味,羊肉串数最好吃的,就是我老费!”
“……”
晚甘棠看着这喧闹的场面,转头看向虚箬竹:“晚哥哥,那个赌坊是认真的吗?还卖羊肉串?”
“是啊,你要吃吗?”虚箬竹问道,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虽然,我没钱买……但是,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晚甘棠的眼睛都亮了。有生之年难道她终于可以看见晚哥哥开窍的这一天了么,他莫不成会说什么我以身相许来抵钱这种吗?那当然不可能了默默划掉。
果不其然,虚箬竹两眼同样发光,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去问虞霖借钱啊!虞家肯定有钱!光是看这一身的装束与奢侈豪华的马车就能看出来很有钱吧!”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要去问虞霖借钱,顺便问问如何才能快速赚到良心钱。。。
晚甘棠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内心的一点点不舒服,独自一人走到“羽然真人的盲目崇拜者”赌坊,买了十串羊肉串,用灵力幻化出来一个弓,把五串肉射了出去。五道光,带着迷人的肉香,点点的胡椒粉,腾腾的热气,射向了虚箬竹。
“……哦!霜宗宗主不愧是妖界第一人!连打情骂俏的方式都这么不同!”说出这话的似乎是一名妖族,并且是霜宗宗主的狂特崇拜粉。此刻他双手高举,大叫大喊,把整个场上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同样,抓住羊肉串并且已经吃完了三根的虚箬竹也回头看了一眼他。
这时,场上又传来了思令冷冷的声音:“很抱歉,因为羽然真人手臂刚才旧伤复发,无法动弹,所以这场战斗暂时取消,氏族大比延长五日。要是这段时间里羽然真人的手养好了,那么比试按期正常开始。”她说完之后就直接退场,留下一句“各位长老宗主可以前来探望”,就转身飞走了。
“……这也行?!”晚甘棠听见思令这句话之后,与虚箬竹对视一眼,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御剑飞了上去,尽管晚甘棠御剑有些不稳,但是海棠花妖天资聪颖,都没接触过御剑,却能第一时间心领神会,飞上天去,起初有些歪歪扭扭,现在已经平稳了。
要不是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小樱桃也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怎么地,无法变回仙鹤的原身,她怎么会御剑?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哦!久仰大名!”听到这句话,她狐疑地回过头去。
看见了一个很惊喜的人。
他说道:“久仰大名啊!”
晚甘棠礼貌地点点头。
他又说道:“我从以前就开始仰慕您了,您真的是人美善良可爱温柔大方贤惠……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天生丽质……”
他奉承的话说了一大堆,又说道:“我真的很仰慕您,我可以与您同行吗?”
晚甘棠本着不打笑脸人的念头,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人大喜过望,道:“谢谢您!帘悦楼的楼主大人!”
“……”晚甘棠沉默了。
旁边虚箬竹适时地开口补充:“其实,帘悦楼的楼主是男的,而且是个老头子了,儿孙满堂……”
“而且,帘悦楼本来就没什么名气,你不识大名鼎鼎的霜宗宗主,反而知晓一个尚未开立的门派?”
“啊?!!”那人一脸惊诧,“可是公子您才说帘悦楼楼主是个老头子啊……”
“我诈你的。”“……这也行?!”晚甘棠听见思令这句话之后,与虚箬竹对视一眼,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御剑飞了上去,尽管晚甘棠御剑有些不稳,但是海棠花妖天资聪颖,都没接触过御剑,却能第一时间心领神会,飞上天去,起初有些歪歪扭扭,现在已经平稳了。
要不是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小樱桃也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怎么地,无法变回仙鹤的原身,她怎么会御剑?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哦!久仰大名!”听到这句话,她狐疑地回过头去。
看见了一个很惊喜的人。
他说道:“久仰大名啊!”
晚甘棠礼貌地点点头。
他又说道:“我从以前就开始仰慕您了,您真的是人美善良可爱温柔大方贤惠……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天生丽质……”
他奉承的话说了一大堆,又说道:“我真的很仰慕您,我可以与您同行吗?”
晚甘棠本着不打笑脸人的念头,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人大喜过望,道:“谢谢您!帘悦楼的楼主大人!”
“……”晚甘棠沉默了。
旁边虚箬竹适时地开口补充:“其实,帘悦楼的楼主是男的,而且是个老头子了,儿孙满堂……”
“而且,帘悦楼本来就没什么名气,你不识大名鼎鼎的霜宗宗主,反而知晓一个尚未开立的门派?”
“啊?!!”那人一脸惊诧,“可是公子您才说帘悦楼楼主是个老头子啊……”
“我诈你的。”
那人登时哑口无言,而晚甘棠此时也配合着冷笑道:“既然这帘悦楼是子虚乌有的,那帘悦楼楼主也是子虚乌有的,而你那救命恩人是不是也是子虚乌有的?刚才还想倒打一耙?歹毒,歹毒。”她说着,用蔑视的眼神看向这人,直把这人看得二佛升天。
“不是……但是,就算我是胡说的又怎么样?我今日定要你身败名裂!我做这种种事情,只为揭露你的丑名!”他毫不畏惧,上前一步,与晚甘棠对视。
“你,晚阳宗主,天资聪颖,在某洞天福地修行数百年,却一朝成名,从今以后忘却自己妖族身份,到处惩恶除恶,就连从未做过坏事的、手上没沾过血腥的、只要你看着不顺眼,你就把他们老巢一窝端!”他句句揭露折一些话,但空口无凭,并不足以让人信服。
“可是!我兄长!我母亲!我父亲!我阿姐!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天怒人怨之事,为何你却灭我家族满门?!”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愤怒,一双眼睛亮亮地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像箭一样射向晚甘棠,看样子,恨不得剥她皮,抽她筋,将世界上一切恶毒之事添加于她,让她尝受这无与伦比的痛楚!
虚箬竹看着他激昂的发言,恨不得替天行道的模样,凉凉道:“是吗?她既然灭了你家族满门,那你是怎么活下来?”
“我?!你这种与恶人为伍的人有什么资格问我?!要不是我去邻居家暂住三天,我也被她下了死令!”他毫不畏惧地说道,“我敢向天发誓,要是我刚才说的话有一个字有误,就让我天打雷劈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向这天下苍生赎罪!”
他这话说完,天上金雷轰响,已然承认这道誓言,并且……没有天雷,没有地狱,什么也没有!天上晴空万里,浑然没有半点阴沉。
众人哗然,那黄裳少女一横心,为晚甘棠说了句话:“可你说你家人并未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可杀人钱财夺人财宝尚且不称天怒人怨,那要是平时收刮平民钱财,打压好苗子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还算得上么!”她这话,明里暗里便是在说,那人嘴里满嘴胡话,要是天怒人怨之事这么容易做,会每件都闻名天下吗?没做过是正常的,要真心实意,还是赶紧说些容易做的事情吧!
“对了,这位公子是不是还没解释,为什么今天要来干这些事情吧,这里都是前辈,您就是想要昭告天下,也请去神台上,我们众人都是守口如瓶的,绝对不会把这些说出去,公子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没想到我这还有个更好的算盘吧!”听了全程的虞霖也适时开口为晚甘棠开解。
“哦……”那边虞暝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他刚才说了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其实英俊潇洒风流调侃……”他熟悉的开场白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刚才睡着时懒懒地靠在华晔身上的半个身子也直了起来。
“诶?暝儿你刚才睡了?”晚甘棠回头一看,顿时惊讶地叫了一声。
华晔:“……”他该说什么?该说昨夜虞暝太累了刚才不小心睡着了?还能说什么?
虞暝:“……”他这么不受重视的吗?
晚甘棠那句话说出去,自己倒是先后悔了,默默闭嘴不言,把矛火转给旁边的那人:“你道是先说说,你受和人指使来污蔑我的,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居心何为便是了。”
那人默然,而晚甘棠已经半分耐心也没了,直接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了。晚哥哥,我们走,还要去探望羽然真人呢。阿峨,阿丰,把他关起来,送回霜宗,我要好好去审问。”她说完,径直御剑离开了这里,虚箬竹连忙跟上,旁边身份低了些无法为宗主说话的阿峨阿丰也都过来帮忙把人押送回去。
虞霖、虞暝、华晔三人也开始往前行进,只不过虞暝并没有御剑,他靠在华晔身上就这么飞了出去。
……
璋云峰,少花园,羽然的住处。
此处绿水环流,潺潺流水伴着几尾小鱼游动,虽然正是傍晚,石径上还有些淡淡的余温,踩上去真的舒服至极。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绿树上停着几只小鸟,不时传来一阵阵清脆如银铃般的鸣叫。往左转。往左转,不走几步路,就能看见一座小屋子,古色古香,做工精致。
晚甘棠走了进去,就看见手边是一个瓷花瓶,两边对称着摆着,里面插了两枝柳枝,绿意盎然。瓷花瓶后面有两扇木窗,镂花镂空,一扇窗户上,既有荷塘月色,更有鸟语花香,有红叶飘飘,更有白雪皑皑。透过这窗户,看得见外面的美景,光看这窗户,就是四季轮换的风趣。
再走进去一些,就是一个隔间,用雪梅屏风挡着。屏风针脚细密,真叫人看不出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上面雪梅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就长在这一片白雪中,傲雪凌霜,凌寒怒放一般。屏风边缘则是楠木,上面雕刻着美丽的花纹。
来到隔间里面,就看见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盏茶,还冒着热气,两个茶杯其中一个已经倒了半杯水,清香盈盈。茶几下面摆着两个小凳子。凳子下面铺着地毯,金丝雪绒的地毯在这种屋子里令人眼睛一亮,配着前面略有些暗淡的风格,这里反而有点奢华的样子。
隔间最右侧有一楼梯,扶手上雕刻着一片又一片的风景,楼梯上没有铺地毯,踩上去触感却软软的十分舒服。走过楼梯,就来到上面。上面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围绕着墙壁,走廊不宽,是以第二层楼的中间是空的,整体的房子,从上面看就是一个“回”字,大的口是走廊,小的口是一楼露出来的地方。
几人沿着走廊走,来到挂着八仙祝寿图的门口,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这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圆木桌,上面有一碗粥,还有几根红木筷子,左边是一副观世音菩萨图,右边是一副七仙女图,这一间房子反而更像佛教、神话一般的摆设,每个地方风格都不相同,但每个地方都古色古香的。
“……醒醒,到了。”那边华晔一边把不小心又睡着的虞暝放下,靠着墙壁,一边低声提醒道。
“到了……到了!”虞暝从沉睡中醒来,听见这一句话,连忙睁眼看看,就看见了这间房子,“你刚才说到了……就是这里吗?”他一脸迷惑,很显然,睡得太久了并未真正清醒,还迷糊呢。
虞霖无语地一扶额,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让他靠在一边的圆木桌上,轻轻拍拍他脑袋。华晔在一旁似乎没了耐心,伸手去他腰间掐了一下,登时,虞暝腰间一酸一痛,一激灵就彻底惊醒了,站起来就要推门,却被晚甘棠制止了。
她走过来问道:“暝儿你和他昨日都干了些什么,今天这么疲累?别告诉我……”说到这里她双眸一眯,后面三把剑都出鞘了,接着,自己前头放在小樱桃身上,因为去探索樱浼殿带来的几百把剑也同时从里面窜了出来,一起出鞘,时刻准备射向华晔。
华晔看着那边被森森剑光包围住的虚箬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晚阳宗主,你的那位郎君被你关在几百把剑里面了。”这剑这么锋利,他真的会没事吗?光是他看着,极品的就有……就占了大多数,所以霜宗的底蕴还真的是非一般的深厚!
“……啊?”虚箬竹听到华晔的话,连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身法很好的,我这就从里面出来。”刚说完!他就准备从几百把剑的间隙里钻出来,不料晚甘棠手一挥,他那里就平白空出了一条路,可以畅通无阻地出去。
他刚走出去,几百把剑就把华晔围了个水泄不通。虞暝看见这一幕,险些魂飞魄散,但已经肝胆俱裂,飞快奔过去道:“我们昨夜只是打了一次而已!打得时间有点长!一晚上没睡觉,早上补了一会儿还是困,所以才会一直睡,一直困的啊!”
虞霖也轻咳一声,看着崩溃的二弟,道:“虽然怆裳昨日听见了打斗声,但她今日没来探望,不过我可以作证,两人一开始是一起围殴那闯入者,到后面就是互相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打了一整夜。我二弟平时又是娇生惯养,一夜没睡好就吃不消了……”
“哦。误会了。”晚甘棠听完,轻描淡写地收了剑,顺带着把随身携带的那十几颗灵珠又徒手捏爆了几颗。虚箬竹十分淡定,毕竟看久了就好了;虞霖有些害怕,但总体来说很沉稳;华晔有些震惊,目光中流露出几丝佩服;而虞暝被吓得腿都软了。
虚箬竹见这架势,得僵持到深夜,连忙出来打个圆场:“好了不逗你们了,赶紧走吧,甘棠。”
众人说了一会儿,便推开门进入了羽然的寝室。他此刻正在休息,脸色苍白地半倚半靠在床榻上,房间里一股苦药味久久不散。
榄玫从竹帘后面端出一碗药来。那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深褐色的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羽然看见这碗药,整个人都不好了,把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拉,捂住脸,缩进了被窝里,企图逃避喝药。
然而这只是无用功——好吧,其实有用。因为在晚甘棠、虚箬竹几人来了之后,榄玫殿下自然是要寒暄几句,是以羽然就真的逃避了一会儿。是的,也就一会儿。
“既然还要喝药,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我们先回避一下吧。”晚甘棠笑眯眯地说着对羽然来说很残忍的话。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还是先出去逛逛,等真人喝完药再回来。”虚箬竹同样笑意盎然地看着榄玫殿下,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走了出去。小子,叫你坑我们,我这次非要让你吃点苦头!
等几个人退了出去,榄玫这才看向羽然:“阿然,喝药了。晚阳宗主已经走了,你赶紧把药喝了。”
羽然:“……哇哇哇!不要啊!”
……
最后,羽然真人还是在榄玫的权威之下乖乖地含泪喝了药。
而晚甘棠几人也把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了。刚“吱呀”一声推开门,就看见羽然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两眼含着泪光,而榄玫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见到这副情景,虚箬竹不由得觉得,真解气!真爽快啊!他有生之年终于看见羽然悲惨的模样了!
榄玫看见他们又进来了,把还剩小半碗的药碗往旁边一搁,就道:“阿然,你自己把这剩下的喝完吧,我和晚宗主一起叙叙旧。”
……
“晚阳宗主,近日,我看你似乎和阿然生分了许多。是不是阿然哪里惹着你了?还是怎么?”榄玫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凝视着晚甘棠,带着些许不解、些许疑问地说道。奇怪,阿然平时和晚阳宗主玩得可欢了,最近要说是阿然因为受伤,那晚阳宗主也不该如此避让……
晚甘棠听见这句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阖眸,半真半假遗憾地说:“招待很周全,也没什么差漏。”一边说着,她一边咬着唇,眼里流露出一丝被背叛之后的悲痛,一丝夙愿无法达成的不甘,以及对旧事的怀念和被人欺到头上的愤怒。
但此刻,她内心无比雀跃。因为——话本子上面说的那什么“神乎其技”的演技,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套。简直就是为此时此刻量身订造的!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去。”榄玫温声道,“虽说你因妖族身份备受歧视,但自强不息才是正理,不要被一些流言蜚语所左右,在这里你不是孑然一人。尽管阿然现在心智不同以往,可是他依旧对你十分亲近,这是不变的事实。我们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切记,守住初心。”
“!!”晚甘棠猛地一敲桌子,恨声道,“以前我是信的,可现在……我不信了!”
“那什么友谊!亲情!都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只恨自己被骗得好惨!”
她越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隐隐带着点哭腔,就好像本来一个温柔的人被逼到绝路彻底发狂,咆哮起来,抒发着自己的冤屈。她所喊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包含着泪水、伤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且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榄玫关切地问道。
“不久前,我们霜宗被人夜袭的事,殿下可知晓?”晚甘棠一抹眼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然而,她此刻内心却在偷笑:晚哥哥在那边房间里用糖哄骗羽然,他觉得羽然有那么笨?简直笑煞人,不是她说,这样子的晚哥哥似乎有种父亲带孩子的样子!
“知道。”榄玫略一点头,接着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说,这次夜袭是熟悉之人所为……”她并不是还没想到,以修士之主的聪明才智,岂会连这一点都猜不出来?正是猜出来了,才可怕。这不可能!一想她最近对阿然的忌惮,一个猜测早已心知肚明。
晚甘棠颤声道:“我和晚哥哥……我和虚公子一起去审问的时候,发现……这几人,正是羽然真人麾下之人,其中领头人还受过羽然真人的恩惠。那场战役后,阿峨阿丰受了轻伤,我为了保护虚公子迎面受到一击。至于阿霓阿羽的话……当时两人正在处理公务,并未到场。但是……阿霓处理得比较快,先行赶来时被那黑衣人当头一击,现在伤还没好。”
“这……怎么会这样……不行……肯定是有误会……我要去问问阿然!”榄玫被震惊到语无伦次。众人说了一会儿,便推开门进入了羽然的寝室。他此刻正在休息,脸色苍白地半倚半靠在床榻上,房间里一股苦药味久久不散。
榄玫从竹帘后面端出一碗药来。那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深褐色的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羽然看见这碗药,整个人都不好了,把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拉,捂住脸,缩进了被窝里,企图逃避喝药。
然而这只是无用功——好吧,其实有用。因为在晚甘棠、虚箬竹几人来了之后,榄玫殿下自然是要寒暄几句,是以羽然就真的逃避了一会儿。是的,也就一会儿。
“既然还要喝药,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我们先回避一下吧。”晚甘棠笑眯眯地说着对羽然来说很残忍的话。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还是先出去逛逛,等真人喝完药再回来。”虚箬竹同样笑意盎然地看着榄玫殿下,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走了出去。小子,叫你坑我们,我这次非要让你吃点苦头!
等几个人退了出去,榄玫这才看向羽然:“阿然,喝药了。晚阳宗主已经走了,你赶紧把药喝了。”
羽然:“……哇哇哇!不要啊!”
……
最后,羽然真人还是在榄玫的权威之下乖乖地含泪喝了药。
而晚甘棠几人也把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了。刚“吱呀”一声推开门,就看见羽然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两眼含着泪光,而榄玫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见到这副情景,虚箬竹不由得觉得,真解气!真爽快啊!他有生之年终于看见羽然悲惨的模样了!
榄玫看见他们又进来了,把还剩小半碗的药碗往旁边一搁,就道:“阿然,你自己把这剩下的喝完吧,我和晚宗主一起叙叙旧。”
……
“晚阳宗主,近日,我看你似乎和阿然生分了许多。是不是阿然哪里惹着你了?还是怎么?”榄玫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凝视着晚甘棠,带着些许不解、些许疑问地说道。奇怪,阿然平时和晚阳宗主玩得可欢了,最近要说是阿然因为受伤,那晚阳宗主也不该如此避让……
晚甘棠听见这句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阖眸,半真半假遗憾地说:“招待很周全,也没什么差漏。”一边说着,她一边咬着唇,眼里流露出一丝被背叛之后的悲痛,一丝夙愿无法达成的不甘,以及对旧事的怀念和被人欺到头上的愤怒。
但此刻,她内心无比雀跃。因为——话本子上面说的那什么“神乎其技”的演技,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套。简直就是为此时此刻量身订造的!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去。”榄玫温声道,“虽说你因妖族身份备受歧视,但自强不息才是正理,不要被一些流言蜚语所左右,在这里你不是孑然一人。尽管阿然现在心智不同以往,可是他依旧对你十分亲近,这是不变的事实。我们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切记,守住初心。”
“!!”晚甘棠猛地一敲桌子,恨声道,“以前我是信的,可现在……我不信了!”
“那什么友谊!亲情!都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只恨自己被骗得好惨!”
她越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隐隐带着点哭腔,就好像本来一个温柔的人被逼到绝路彻底发狂,咆哮起来,抒发着自己的冤屈。她所喊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包含着泪水、伤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且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榄玫关切地问道。
“不久前,我们霜宗被人夜袭的事,殿下可知晓?”晚甘棠一抹眼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然而,她此刻内心却在偷笑:晚哥哥在那边房间里用糖哄骗羽然,他觉得羽然有那么笨?简直笑煞人,不是她说,这样子的晚哥哥似乎有种父亲带孩子的样子!
“知道。”榄玫略一点头,接着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说,这次夜袭是熟悉之人所为……”她并不是还没想到,以修士之主的聪明才智,岂会连这一点都猜不出来?正是猜出来了,才可怕。这不可能!一想她最近对阿然的忌惮,一个猜测早已心知肚明。
晚甘棠颤声道:“我和晚哥哥……我和虚公子一起去审问的时候,发现……这几人,正是羽然真人麾下之人,其中领头人还受过羽然真人的恩惠。那场战役后,阿峨阿丰受了轻伤,我为了保护虚公子迎面受到一击。至于阿霓阿羽的话……当时两人正在处理公务,并未到场。但是……阿霓处理得比较快,先行赶来时被那黑衣人当头一击,现在伤还没好。”
“这……怎么会这样……不行……肯定是有误会……我要去问问阿然!”榄玫被震惊到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