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震惊极了,这一则隐秘就连她都不知道!
而当她看着岑子岳脸色发灰,嘴唇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时,她就明白了,父亲说的是真的。
良久,他才哑声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古怪……我是说,我、我外公对我的态度。”
从小岑子岳就觉得,外公沈学士不喜欢他,倒也不是明面上的斥责,而是那种淡淡的,不失礼貌的疏远。
年节时分,岑子岳每次去外公家探望,外公,两个舅舅,还有那些表哥表姐们,对他固然是不错,但态度里面,客气的成分永远大于亲热。
孩子都是最敏锐的,大人喜欢不喜欢自己,孩子自然感觉得到,岑子岳是个硬脾气,察觉到不被喜欢,就干脆不往前凑,很奇怪的是,沈家似乎也不愿利用他这个亲王的捷径,哪怕外人眼馋得要命,沈家却对岑子岳的位高权重,毫无所动,别说利用岑子岳的亲王身份为子侄某个肥缺,甚至连平日的上门问候都没有!
这么一来,双方就愈发的疏远,沈如海过世后,简直就是断了往来!
甄玉心中暗想,沈如海根本就是被先帝摁着头,认了这门莫名其的亲。在他心里,肯定恶心至极!堂堂大祁殿阁大学士,世代书香的门阀沈家,居然要认一个低贱到不行的突厥女奴为女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先帝就是要这么做,他就是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从低贱的身份里逃脱出来,堂堂正正成为大祁的嫔妃。
而当初修改奴籍,让这女奴平步青云的一系列“操作”,都被有心人给毁掉了。哪怕岑子岳后来进了玄冥司,利用职务之便查阅相关的文书,也只能查到“母妃并不是沈学士的女儿”这一步,更多的细节,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至于“有心人”为什么要操作到这一步,这就和另一个人的身世有关了。
先帝将心爱的女人捧到淑妃的高位,但他还嫌不够,因为此时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卡在了他们之间:女奴不会大祁的官话。
她是个低贱的女奴,她是突厥人,她只会说突厥话,而且还是那种最土最低俗的突厥话。
无法说官话,就意味着无法准确的交流,再美的美人,无法交流就会让人产生挫败。
正在先帝烦恼万分的时候,他最信任,曾经也是他非常宠爱的贵妃,那位太傅的女儿,给他出了个主意。
“她说自己父亲家里,有一名非常好学的突厥学生,这学生曾经是太学考试第一名,两种语言他都精通,不如就让这位突厥学生来教导这女奴说官话。”甄自桅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更好的是,那突厥学生恰恰就是这女奴的亲哥哥,亲哥哥进宫来教妹妹说大祁官话,这就避免了外男擅入宫闱的丑闻。”
先帝听了这个主意,非常高兴,他当即就答应下来。
于是那之后,女奴的哥哥每日进宫一个时辰,教妹妹说大祁的官话。他原本就生得一表人才,又熟读大祁的经史子集,就连先帝亲自考教他的学问,也不由颔首称叹,觉得他一个外邦人,竟然能把大祁的文化学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多年后,先帝在弥留之际,终于明白,自己当时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甄玉听到这里,不由深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