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便来了?”安小楼斜了玉玲珑一眼,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怎么?”玉玲珑淡淡的问道,“你这么担心,却又是为了谁呢?为了你未来的老丈人?”她的口吻中不乏戏谑和嘲弄。
安小楼浑不在意玉玲珑的冷嘲热讽,他自顾自的说道:“为了谁?为了这么多的穷苦兄弟,你想啊,人穷已经够凄惨了,还要在这里自相残杀,要我说,盐帮也好漕帮也罢,其实应该合作愉快才对!”
“合作愉快?”玉玲珑愣住了,她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个说法,当然了,自安小楼口中说出来的,便是什么话也都不稀奇了。
“是啊!”安小楼颇为认真的说道,“你想,盐道,漕运,若是这两家联起手来,得有多少穷苦百姓能得到好处啊?首先两帮的人不必打打杀杀了,盐帮的盐好运输了,而漕帮也不必天天提防着有人偷渡了,赚和乐钱,这是最重要的,事端少了,也许朝廷注意他们的几率也就小了不是么?”
玉玲珑皱眉听着安小楼的这些歪理,她心里暗暗奇怪这家伙究竟是哪个老师教出来的,竟有这样的“歪理邪说”,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些歪理邪说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这帮人就这样乱斗下去。”安小楼忽然提高了声音,并站直了身子,他的这个举动把玉玲珑给吓了一跳,要知道无论是漕帮抑或是姬丰的家丁们,此时此刻神经都是紧绷的,万一有谁误以为安小楼是某一方的帮手,随便一箭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于是赶忙伸手大力将安小楼按住,强迫他蹲下。
安小楼没想到这样一个弱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当然了,这个弱女子弱的表象下,是一个绝顶高手,高手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高手,当然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安小楼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望着玉玲珑。
“你是不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玉玲珑皱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要这般孩子气了!”
“我不是孩子气,你听听,你看看!”安小楼指着那边,不断的有惨叫声和落水声,“那都是人命啊!”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了……”玉玲珑似乎是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了,沉默片刻,蠕动嘴唇说道。
就在安小楼与玉玲珑两个争辩不休的时候,漕帮与姬丰手下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溅满了鲜血,血夹杂着汗,在月光下牢牢的黏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为了杀死姬丰这贪官,也为了那些金银珠宝,漕帮的人都咬着牙拼死奋战,而另一方,家丁们却渐渐有些吃力了,姬丰虽然给了他们大笔的酬劳,但是这些酬劳一旦要拿来买命,他们还是觉得不值得的。很快的,家丁们开始由进攻变为防守,再由防守变为逃命,不断的有人从船舷跳落,籍由熏河的掩护向岸边撤退,两艘官船上,史云龙又掌握了主动权。
此时此刻,姬丰正瑟瑟发抖的躲在船舱里,死死的护住他的那六大箱子金银珠宝,在他的身边,是那个獐头鼠目一脸奸相的管家,还有那个平日里花枝招展,此刻却如残花败叶躲在一旁不住哆嗦的小桃红,除了他们俩,另有两个壮实的家丁手持武器将他们保护起来。
“老……老爷,我看我们逃命吧!”那管家不时的从窗户向外偷偷张望,根据战况向姬丰做着建议。
“逃?逃到哪里去?”姬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几乎感觉那两条腿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可是要让他放弃辛苦贪墨得来的财宝,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些。
“老爷我做官十年不容易,要我向这些乱民屈服?”姬丰恨恨道,“传令下去,谁能擒了匪首,赏银百两!战死的老爷我帮他养家眷,伤了残了老爷我养他一辈子!再给我派人去找官府,找衙门!求援!我就不信老爷我还治不了他们!”姬丰双目散发出凶狠的光芒,他此刻犹如一头困兽,在生与死之间做着最后的挣扎。
很快的,姬丰的这些话便在家丁中间散播开来,在如今这种劣势下,这种话在一定意义上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不少的家丁原本已经渐渐的萌生退意,但是有了姬丰的这句话,他们强打起精神,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钱财,也拼一把了!另有人开始寻摸时机,向外突围,准备到就近的官府去寻求帮助,只是他们不知道,最能帮助他们的人,正在附近窥视着这场战斗。
史云龙眼见着到手的胜利又开始向姬丰的家丁们偏倚了过去,心中有些焦躁了,他不时的把眼睛向岸边瞟着,心中在忧虑着,侥幸心理此刻已经完败在焦躁的情绪手里,他知道这种战斗不宜持续过久,必须得尽快将姬丰杀死。
船在不住的摇晃着,激荡起的水波拍打在岸边,鹅卵石滩顿时一片湿漉漉。
鲁知秋和盐帮的人在静静的等待着,不过很多人已经认为现在是时候出击了,这时候冲出去,无论是姬丰还是漕帮,两边的人都已经开始有些精疲力尽了,正好给他们做一锅生煎,既铲除了姬丰这个贪官,又能给死对头漕帮来个迎头痛击。对于这一点,鲁知秋心里当然也知道,可是她仍旧迟迟不发命令,她的目光越过了小树林,落到了前面的安小楼身上,也不知这人在这里出现,又是为的哪般?此刻她心里最希望的就是玉玲珑能够劝动安小楼,又或者干脆将他打晕了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