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吴县的县衙很小,除了一个公堂,就剩下一间客厅和一间书房,还有留给县太爷住的一个小院子,院子很小,只有三间卧室,刚好也就住下了安小楼、樊老八和张全。
入夜了,樊老八和张全都早早的歇了去,只剩安小楼的房间还点着灯,昏黄的灯光将安小楼的身影映照在窗户纸上,此刻他正在将下午收集起来的信息做汇总,从中想要理个头绪出来。
就在安小楼冥思苦想之时,他并不知道,在对面公堂的屋檐上,有一个黑影正也对着他的房间凝目长望着。
“那个王周,好像很了解内情的样子,而那个店家老张对王周的态度,明显的很反常。”安小楼在屋内踱步,这年月没有香烟,他只能用一根秸秆聊以充数,叼在嘴边吧嗒着。
想到这里,安小楼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去找那个王周了解了解情况,虽然他挺受不了那人身上的味儿的。
天越来越短了,安小楼觉得自己才刚躺下,竟然就天亮了,他无可奈何十分不舍的离开床,伸了个懒腰,还没穿好鞋子,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安小楼懒洋洋的问道。
“安大人,是我,皂隶老吴。”门外穿来老皂隶的声音,“我帮您打了洗脸水,还有一笼包子做早点。”
“哦,真是麻烦你了。”安小楼起床,趿拉着鞋子,走去帮他开门,门口,老吴正满面笑容的望着他。
“安大人,您早啊。”老吴的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盆里是满满的一盆清水,他的手臂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左手的小手指上还勾着一个油纸包,虽然隔着油纸包,安小楼还是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包子味。
“你也早啊,放在那边就好了。”安小楼笑道,“其实这些活不用你做啊。”
老吴抬脚进门,一边麻利的把铜盆放在木架子上,毛巾搭在木架子背部,一边就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到了门口,毕恭毕敬的说道:“安大人,您可别这样,伺候您就是老吴的份内事,若哪天您不要我伺候了,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安小楼笑着,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这是深深的奴性吧,几千年来都是如此的。他走到脸盆架前,很是爽意的洗了一把脸,然后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老吴则一直站在旁边等候他洗完脸,吃完饭,又把该收拾的收拾好,就准备离开了。
“老吴。”安小楼忽然开口叫住他,“你可认识一个叫王周的人?”
“王周?”老吴原本都已经转身准备踏出门槛了,听到安小楼这么说,就愣住了,“我认得,他是本县的一个出了名的破落户,原本祖上也是有些家业的,奈何到他父亲那一辈,就开始落败,到他这一代上,就已经家徒四壁了。”
“哦……”安小楼沉吟着,“他为人如何?”
老吴苦笑着摇摇头:“呵呵,安大人,实不相瞒,那王周与我,还是沾亲带故的,算起来,他也是我孩子的远房舅舅,平日里我也没少接济他,还曾介绍他到衙门里当差,只可惜他是一个四体不勤的人,惯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成日里吃了东家吃西家,除了四处打混,就是喜爱睡觉了,毛病倒也没有多的,就是一个嘴贱,也不知因此得罪了多少人,这都快四十岁了,还没娶到浑家。”
听到老吴这么说,安小楼心中大略对这个叫王周的人也就有了些许的了解,这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单身汉,就跟他那世界农村里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差不多,好在这个王周比那些二流子要强些,至少老吴还没说他是劣迹斑斑的,当然,也许是顾及到亲戚的颜面,老吴才不说的吧。
安小楼又与老吴随口闲聊了几句,顺便问了问王周家的住址,便让他下去了。
收拾好床铺,安小楼来到院子里,这吴县知县住的地方还真是寒酸的很,一点不似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般,亭台楼阁什么的,整个院子里光秃秃的,既没有井台,也没有树木,更别提石桌石凳子了。院子的地上都铺着青砖,有些砖头都碎裂了,砖与砖的缝隙中还长出了些杂草,这院子与前边的县衙就一墙之隔,从大堂出来之后,经过一个狭窄的过道便可到达这内宅,宅子就三间房,成一个“l”型分布着,当初安小楼秉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让樊老八和张全住了正房,自己则在厢房里住下,如今那两间房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安小楼就好奇了。
“难道这老樊和张全都还在睡觉?”安小楼一边嘀咕,一边就悄悄从回廊走到他们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
“安大人,您别敲了。”就在这个时候,老吴抱了扫把进来打扫庭院,“那两位老爷一早就出去了。”
“一早?”安小楼愣住了,心里暗暗想道:“这老樊,为了一顿饭难道跟我拼了啊。”
“是啊,我早晨过来上工时,在路上就遇见樊老爷,他正领着那个下人往什么地方去呢。”老吴说道。
安小楼哦了一声,心里说道:“这老头,手脚还真是快,看来我也要快些去办事了。”
按照老吴的指点,安小楼来到了位于县城东边城墙根的一处破败窝棚,这里原本是一处马棚,后来养马的人走了,王周又好吃懒做,没有收入,为了吃饭变卖了祖屋,暂时就把这马棚当作了他的窝,每日里晚出早归,过的却也不如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