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不知道洛云升如此无情,他们刚共赴极乐,这人就已经想到了分而居之。
看着眼前人的睡颜,容渊又想到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满含泪意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却满是倔强,乃至让容渊生出一种自己永远无法征服这热烈又冰冷的鬼神的错觉。
想再看一次他的眼睛,容渊想,想让自己的身影永远留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这一觉真的睡到日上三竿,洛云升醒过来的时候容渊已经不在卧房里了。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沿洒到床上,暖融融地罩着他,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是在现代的午后醒来。
但手边雕花的床柱让他梦醒——他确实是穿越了,在一本从未看过的小说里,在一个全然未知的时代。
洛云升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没睡在昨夜放纵的软榻,而是睡在了更柔软的喜床上。
床单被褥和染血的帷幔都已换过,正散发着阳光暴晒后的香气,让人心情无端变好了几分。他想起上辈子有人和他说:多晒晒太阳,心里的阴霾也会散去很多。
六月天正热,洛云升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穿上素白的里衣却穿不上青绿的外袍,被不知该往哪儿系的带子狠狠绊住——古代贵胄之家一定要配上照顾起居的小厮、婢女,大抵也有衣衫款式过于复杂,靠自己根本穿不上的缘故。
面料柔软的青衫被他扔到一边,这人就无所顾忌地穿着里衣出了卧房。
他前脚迈出房门,后脚就被容渊揽腰推回了房里。
看着衣衫不整就往外跑的洛云升,容渊差点气笑了,“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衣服?不喜欢可以换,至少别穿着里衣就出门?”
虽然洛云升觉得里衣已经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但不会穿衣服确实很丢脸,便默认了这份“不喜欢”。
等容渊再找了一件绛色长衫和一袭月白长袍过来时,洛云升神色自若地张开了手臂。
容渊拿着衣衫愣住,继而笑起来,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肃穆脸上泛出毫不遮掩的笑意,倒是格外鲜活,他问洛云升,言语间颇有几分难以置信,复又化作旖旎的问询,“真想……我帮你穿?”
洛云升不置可否,不管是容渊给他穿还是叫个小厮来穿,总之,今日他绝不可能暴露自己其实不会穿这复杂衣物的事实。
炭火隔着银叶煎着味道清淡的木樨香,袅袅香气之中,洛云升目光落到那绛色长衫上,下颚微扬,“就这件。”说完,他转过身去双手抬平,意思不言而喻。
好在,容渊虽然生的富贵,但到底是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经历过很些风浪的人,见洛云升态度如此“自然”,便也牵过他的手,贴上那着人遐想的腰身亲手给他穿衣衫。
容渊站在洛云升身后,绣着云纹的腰带轻勒着腰,他手上动作利落却穿得格外慢,慢到洛云升觉得他每个动作都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洛云升觉得他可以快点,穿衣服又不是什么难事,便是用正常速度演示自己也能一次学会。
但容渊就不。
他得寸进尺,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几乎将洛云升整个笼在怀里,他故意贴得很近,呼吸时不时打在洛云升耳廓,惹得洛云升为了躲避耳边叫人遐想的痒意下意识往侧边挪了挪。
许是躲避的动作有些大,洛云升忘了容渊手上还拽着他的腰带,又被拽得后退几步,撞进容渊硬挺的胸膛里。
容渊顺势捞住他,这次,这人可就没那么君子了。
他故意环抱住洛云升的腰,以一种居高临下又格外旖旎的语气,笃定道:“我们鬼神大人,不是不喜欢,是不会穿,对吗?”
真是夭寿了。
洛云升几乎想白容渊一眼,但他忍住了,这种时候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做实自己不会穿衣服的事实。
好在,洛云升上辈子装好人和白莲花弟弟比这比那,争这争那,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从容,哪怕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瞥一眼容渊反问道:“连衣服都不会穿的似乎是靖安王殿下吧?”
“让你系条腰带系这么长时间……”洛云升冷笑一声:“我要是你,早无地自容地跑了,还在这儿丢人现眼?”
洛云伶牙俐齿倒打一耙,几个能坐实洛云升不会穿衣服的证据在容渊脑海里转了两圈,最后沉寂下去。
横竖是自己人,把人惹恼只会叫自己收不了场,因此他迅速系上最后一个结,干脆利落地放了洛云升自由。
腰间那双作乱的手终于松开,洛云升立时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好不容易穿越一遭,总得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可不打算因着什么“王妃”的身份,囚困一生。
容渊在皇帝皇后面前都不落好,但只要他不死,他就是实打实的皇长子,更有军功傍身,府邸的建制品级自然是越发地高,高到皇后想给她的宝贝老三建个“太子府”都因越不过他而作罢。
但洛云升不知道这些。
他沿着中路往外走,直到走出一身热汗也就走过三扇正门,四进院落,连大门在哪儿都没摸着,更遑论中间还在一个有独院的花园里迷了十几分钟的路。
洛云升走得都快没脾气了,上辈子他常去逛的那几个著名贵族园林也没这么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