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回来后,关河就发现屈战尧今天心情不佳,即便他在吃饭的时候依旧没皮没脸跟屈小元闹,但他的笑容始终没达到眼底,他既然不说,关河也没问,洗完衣服后去房间躺了会,出来的时候发现屈战尧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
夹着烟的手指在茶几上磕磕碰碰,却一直没有放到嘴边。最后烟蒂都烧没了,他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匆忙找纸巾擦了擦起泡的手指。
关河往他身边坐下了,点燃一根烟递给他。
屈战尧就着他的手指吸了两口,冷不丁的被呛了一下。
“这烟都潮了。”
关河掸掸烟灰说,“我故意的。”
屈战尧无语的看着他,关河说,“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出神到连潮味都吸不出来了。”
“你真无聊。”
关河将烟一放,回头看他,“聊聊。”
“什么?”屈战尧哒哒哒的摁着打火机。
“今天下午那个死者跟你什么关系?”关河说,“叫厉朝阳对吧。”
屈战尧好半天没说话,对着电视机发呆,关河也不催,慢慢抽着烟等。
过了一会儿,屈战尧将脸埋进膝盖里,嗓子有些沙哑。
“那人……是我刚来这里跟着混的大哥,我们叫他厉哥。”
关河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那人……刚开始看我一个人带着屈小元,就拉我去他底下做事,那时候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能跟着他赚大钱,后来我才发现,我是从一个深渊掉入了另一个深渊。厉哥刚开始挺大方,舍得给钱让我带屈小元治病。慢慢的,他就派我跟着他去做一些不法的勾当,打架还算小事,偷钱包,碰瓷,讨债……很多泯灭良心的事情我都干过。”
屈战尧看了一眼关河,自嘲的笑了笑,“要是我现在还跟着他干,估计会被你抓进警局一顿胖揍。”
关河吐出的烟圈喷在他脸上,他闭上眼睛很久才继续开口。
“我需要钱,所以不得不妥协,后来吧,我还是去找正经工作干了,但都干不长久,厉哥三不五时的会来砸场子,弄得老板人心惶惶,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只好主动辞职。贴小广告啊,给人按摩啊,代打啊,我都做过。”
关河眉头皱了皱,“你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是代打打出来的?”
屈战尧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怎么疼,他们那儿有原则的,我早点认输就能少挨几拳,我又不笨,通常挨了几拳就借机躺地上不动了。”
关河表情很深沉,紧紧攥着拳头没说话。
“大概在我跟着厉哥两三年的时候,我们那片区有个女的跳楼了,是被厉哥逼债逼死的,就死在我们面前,她写了封血书,诅咒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得好死,我当时很害怕,每宿每宿的睡不着,那天开始我决定一定要离开厉哥,为了屈小元也为了我自己。可是没那么容易,厉哥在这片区还挺遮天蔽地的,我换了三个住处,通通都被他找到了。我每个月还一点他借我的钱,不过都是杯水车薪,他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奇怪的,宁愿不要钱也要看我不痛快,后来的几年里,我习惯了,只要他不动屈小元,我怎么着都行。只是他一出现,就深刻的提醒着我,我跟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跑不出去,不管怎么努力都跑不出去。他笑着说,屈战尧别他妈做梦了,你就是我底下的一只蝼蚁,你就配过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