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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跃出门匆忙,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穿过植物园这段长长的路程,密密的水汽轻飘飘附着上他的皮肤,风穿过衣角,游跃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前面两人停下脚步。游跃保持捂嘴的动作尴尬没动,李云济转身低头看他:“冷吗?”

游跃摇头:“不冷。”

李云济也只穿了件衬衫,他正要说什么,一旁季若亭已经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抬手披在游跃身上:“穿我的将就一下吧,正好我有些热。”

季若亭的衣服有一股极淡的、有一点熟悉的香味,游跃刚被披上这件衣服,就闻出来了。

那是李云济身上的味道。

游跃僵硬站在原地,衣料下的皮肤无意识地绷紧了:“我不用,谢谢。”

季若亭一笑:“穿着吧,可别感冒了。还是说你不喜欢穿外人的衣服?”

“不不。”

李云济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继续与季若亭前行。游跃不得不穿着季若亭的外套,那一点点熟悉的好闻气息,带着点温热裹住他。明明是舒适的衣料触感,游跃却不自在极了。

三人到了高尔夫球场,游跃终于有理由说自己走路身上热起来,脱下衣服还给季若亭。季若亭接过衣服,挎在手臂。

“你好像很不想来。”季若亭说。

游跃不知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他有些不安:“我”

话没说完,不远处已拿起球杆的李云济招呼他:“游跃,来我这。”

游跃忙去李云济身边,李云济把球杆放进他手里,站到他身后一手托住他后腰,脚轻轻一碰他的:“脚和肩同宽,杆拿高点,看球。”

李云济调整游跃握杆的手势,游跃低头看球,忽而听李云济在他身后开口:“今天不想出来散心吗?”

李云济看到游跃的肩头轻微一顿,而后少年柔和的声音低低响起:“没有。”

“如果你不想,可以告诉我。”

游跃终于转过头看向他。李云济神情平静,垂眸与他对视:“今天的确是我想带你出门,我以为大年初一你不会想待在家里念书,如果我想错了,那么我很抱歉。”

游跃问:“为什么想带我出门?你和若亭哥哥两个人独处不是很好吗?”

李云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没有立刻回答。游跃似乎也没有很想得到他的答案,只低头去看脚边没有打出的那颗球。

他知道李云济一定不会仔细去想,在这个团聚的重要节日里,他是想去和谢浪待在一起的。就像李云济无论带他去哪里、需要他做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会问他的想法。

“而且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小真’比较好。”游跃说:“哥,我担心你总是叫我的真名,以后会不小心叫错。”

李云济没有说话,只有温热的呼吸落下,包裹无言的沉默。

仿佛过了良久,李云济低声缓缓开口:“放心,我不会叫错。”

脚步声传来,季若亭来到两人身边,声音温和:“怎么半天不见挥杆?”

李云济退开一步,目光依旧落在游跃的身上:“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手机响起,是公务电话,李云济接起转身走开,留下季若亭和游跃。

游跃一点也不想打什么高尔夫,也不想再与谁交谈。既然今天去不了医院,他只想回去休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看书,或者做什么都好。

他把球杆放进一旁的立筒里,对季若亭礼貌地说:“那我就先走了,若亭哥哥。”

季若亭的手臂上始终挎着他的那件外衣。他对游跃笑笑,目光清冷,不知是什么情绪:“好的。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帮忙。”

游跃面露茫然和谨慎,季若亭自顾自拎起手臂上的外衣:“我刚才原本想看下时间,却发现衣服口袋里的手表不见了。”

游跃愣了几秒。他的皮肤下渐渐洇出红,慢慢从耳根到耳尖:什么手表?

“那是云济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1941年生产的百达翡丽限量腕表,戴在手上轻盈又漂亮,我很喜欢。”季若亭的声音很凉,沁进游跃的耳朵里,沿着神经一路都凉透了。

“去副宅接你的时候还在口袋里,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游跃呼吸微急促了些,红从耳朵蔓延到眼角,他鼻息发热,如同受到看似轻巧还彬彬有礼的侮辱。

“我我没有拿你的手表。”

季若亭面色淡漠地看着他:“我当然不认为你会拿我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找找。毕竟我还要和我的丈夫单独相处,不是吗?”

“你会帮我这个忙的,对吗?”

李云济结束电话,回到原地时只见季若亭,不见游跃。

“他走了?”李云济问。

季若亭嗯一声,抖开外套穿上,语气自然:“他好像不大想打高尔夫,自己先走了。”

水汽乘风扑满游跃的脸颊,游跃独自沿沿路返回,没有打电话叫人开车来接。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仔细在小路和两旁的花草丛里寻找和辨认。

明晃晃的太阳仍挂在天上,随着水滴间或打在花瓣与枝叶上的轻响此起彼伏。游跃抬起头看向天空,流云短暂地遮蔽太阳,巨大的阴影淌过大地,隐没无边无际的绿木中人的渺小的身影。

雨落了下来。游跃一个一个察看路上的石缝,蹲下去翻两旁茂密的草堆,本就漫长的路,等他走到一半的路程时,已花费一倍还多的时间。密雨打湿了他身上单薄的衬衣,与背上细细的一层汗相融。

他心中焦急,几次想返回重新再找一次,生怕自己看花眼有所遗漏。放在衣服里的手表怎么会掉呢?如果掉了,那么一定就掉在原路的某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的,游跃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他没有偷,没有人偷那支手表,所以一定可以找到。

他没有察觉雨越来越大,已经把他逐渐淋湿。耳边黑发濡湿紧贴苍白的脸颊皮肤,游跃的手因翻找而沾上泥土和碎叶,他已经能够看到绿木掩映下另一头副宅的白房顶了,可他仍然没有找到那支昂贵的手表。

如果季若亭说是他拿走的怎么办?从副宅出来后,衣服就穿在他的身上,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如果真的找不到会有人相信不是他拿走的吗?

李云济会相信他吗?

游跃从地上站起身,雨随风吹遍他的皮肤,湿透的冷意从脚底攀爬到全身,雨浸透夏园中的每一寸绿,风吹起深深浅浅的冰冷绿潮。

游跃已经找到了副宅门口。他什么都没找到,浑身淋湿,双手脏污。他转过身,再次沿原路离开。

天暗下后,游跃披着一身雨水和黯淡的天色独自回到了副宅。

阿梅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浑身的水都流到鞋底积出一小滩水。她冲上前抓住游跃冰冷的手:“少爷!怎怎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样?!”

阿梅去捧来大毛巾兜头裹住游跃,拉着他要往楼上走:“快快,快去浴室泡个热水澡,千万别淋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跃站着不动,抬手一指放在玄关立柜上的座机:“梅,麻烦你给季若亭先生打个电话,打开免提。”

他的声音很低,含一丝紧绷:“你就说,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手表。我发动你们一起找也没有找到,问季若亭先生怎么办。”

阿梅惊疑不定,但她不愿游跃一直站在这里不去洗热水澡,虽然什么都没明白,她还是拿起座机,拨通了季若亭的手机。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阿梅按照游跃教他的说法,把原话告诉了季若亭。

电话那头响起轻轻的咳嗽,接着季若亭平淡的声音响起:“噢,我后来发现手表其实在我的包里。我淋了点雨,身体不大舒服,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抱歉。”

电话挂断,阿梅茫然看向游跃。游跃额前的发梢仍在往下滴水,他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阿梅跑在他前面,钻进他的卧室给他放热水,拉着他到浴缸边:“少爷,您快洗澡,我去楼下叫人给您煮姜汤。”

阿梅走了。游跃脱下湿透粘在身上的外衣,走进浴缸。热水漫过身体,很快驱散了全身的冰冷和潮意,游跃掬起热水扑热脸庞,水滴滴答答落下。游跃出神望着涟漪错落的水面,心想没关系,只要没有说是他拿走的就好。可惜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了,书没看,课没听,作业没做,琴也没练,得想个办法补回来,今晚可以再晚点睡。

游跃把自己洗干净就换衣服出了浴室,正好阿梅端着姜汤和晚餐上来,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过来拿毛巾给游跃擦头发,郁闷气道:“厨师竟然提前做了晚饭就走了,我打电话他,他竟然说今年大年初一,他回家过年了——可今天原本就是他上班呀,春节期间的排班表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时间”

阿梅放下毛巾,把姜汤端过来:“少爷,这是我自己煮的姜汤,我第一次煮,您,您将就喝吧。”

游跃接过碗:“谢谢。”

他把姜汤喝了,阿梅忙着给他吹干头发,又把晚饭端过来,今天的晚饭是一盅乌鸡虫草莲子汤,一笼酱肉馅的小笼包,甜麦菜和玉米甜饭。因为是提前做好,原本已经放凉了,阿梅全都热过才拿上来。

“是不是都太甜了?”阿梅见游跃不动筷子,说:“我去找点咸菜过来。”

她正要走,游跃叫住她:“没事,放在这里吧,我晚点吃。”

阿梅犹豫站在原地:“少爷,您不是和李先生他们去打高尔夫了吗?怎么一个人淋雨回来?怎么都没人送您”

“我走到半路才突然下起雨的。”游跃对阿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脸仍然白着,原本淡红的唇也没什么颜色,“梅,麻烦你忙活这么久,你回去休息吧。”

“我担心您感冒”

“没关系,房里也有药,如果感冒的话,我自己会吃药的。”

阿梅只好磨蹭走到门边:“那我回房间了,您有什么事就拨电话。晚上我还会来看您的。”

“嗯,别担心,去吧。”

阿梅这才离开了卧室。游跃静静坐在床边,半晌起身到书桌前坐下,把晚餐挪到一边,翻开桌上的习题册看了会儿,拿起笔开始做题。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在缓慢地受到高温熏蒸,灼热的堵塞血管和骨骼的微毫空隙,窒息感胀满整个大脑,周身却仍如同被无序的雨珠拍打,冰冷透顶。

游跃埋头做题,时而闷闷地咳嗽。他喉咙麻痒,喝下两杯热水仍无作用,他勉强写完一套题,对照答案订正改错,人已经咳得面颊绯红。

他头晕得厉害,只好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感冒药,就着水咽下,而后关灯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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