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家里那么难,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咱们全家还是勒紧裤腰带,咬紧牙关供你一人读书,家里有点值钱的都给你送学校去。你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原以为你出息了能帮家里一把,帮一帮供你的两个弟弟,可哪想到你竟然会犯这种错。我跟你爹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土埋脖子的人了还得被人戳脊梁骨......你那媳妇是城里人,瞧不上我这婆婆我明白,可小言是我亲孙子,怎么能被她教的连爷爷奶奶都不认,连老家都不回。老大啊,你是长子,小言是长孙,你可不能让他坏了咱老江家的规矩,做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病房内,江老太正絮絮叨叨的跟江丰伟叙说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旧事,以及江言对他们的无视和不懂事。
江丰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半响后,他终于开口打断江老太,声音沙哑虚弱,“妈......”
手术后昏迷了两天两夜,昨晚半夜醒来就只有小狱警给他喂了两口水,之后继续昏睡,再次睁眼就是现在了。
病房里有他的双亲,他的手足,全都眼巴巴的坐在那儿看着他,没有一个问他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或许他们还等着他拿钱去买吃的吧,又或者是,等着他儿子来了给他们买。
直到现在江丰伟才发现,他把他的这些至亲惯的一毛不拔,自私自利!
“我读书的机会,不是老二老三让的,是因为他们不想读,而我成绩好,老师找到家里,爷爷拍板,你没办法才让我继续读。”
因为说话扯的嗓子眼生疼,所以江丰伟说的非常慢,而这些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嘴里蹦出来,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我从来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愚孝又愚蠢,总想向偏心的你们证明,我是最强的,老二老三远远比不上我,只有我能给你们带来荣耀,带来金钱,带来好日子。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想法,真可笑!”
他看着江老太的眼神空洞又无力,“老二老三结婚的彩礼,每人一栋的二层楼的新房,家里的家具家电,包括他们的摩托车电动车,还有你和我爸住的老房子的翻修重盖,你现在用的冰箱洗衣机,这都是哪来的?是你们自己挣钱得来的?还是靠我一个月几千的微薄工资?妈,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会犯错进来了吧?”
江老太一脸怒容,“你什么意思?你进来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让你贪钱去买......”
“不,我的错,是我把你们的胃口养大养刁了,但我不但不制止,反而还想方设法的去满足你们。所以我进来我没有怪过你们,我怪的是我自己。”
江丰伟一脸平静,“我愚孝,没有原则,甚至还想道德绑架舒婉和小言,但结果如你所愿,我妻离子散,自己也落到了这个下场,算是咎由自取......所以,是不是可以抵消你的生育之恩了?别再说你养了我,从生下我满月起,你就把我丢给了我奶奶,那个年代要干活,所以我不怪你。后来你把老二老三养在自己身边,自然而然的偏向他们,我也不怪你。但是,偏心就偏心了,不要再反反复复的说什么全家供我读书这种话,你自己拍着良心想一想,我读书,你总共给过我几次钱?”
江老太瞪着他,全身颤抖,是气的!
江丰伟转过头不再看她,他疲惫的闭上眼,叹道,“小言从不欠你们什么,是我欠了他,不要再试图拿长孙那一套来绑架他,他跟你们,跟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从今天开始,就当我死了!”
“江丰伟......”
“大哥......”
“要不然你们把盖楼买东西的钱还我,堵上窟窿,我就能出去了。家里是不是还有我二亩地?我可以回老家种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