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李星决绝地收拾了眼泪,放开许苗。但许苗的双臂还缠在他腰上,以至于李星退开的时候,许苗悴不及防,又扑进了他怀里,前额“哐”一声磕在李星下巴上。
两人都极快地望向对方的眼睛,保持着极其微妙的距离,移不开目光了,许苗还是那么让人销魂,尽管在飞燕逝去才几天,李星还是控制不住这样想着。
他没有觉得自己对不住飞燕,他只知道眼前这是个人间,是美好的事物,是让每一个人欣赏的,无论男女。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大,也许只有大眼睛的女子,才是李星心目中美貌的第一要素吧,他在她的大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甚至从她眼睛里的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了许苗。
那个许苗面容上有些许期待,些许怨艾,些许责怪,些许爱恋。李星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想轻轻地抚摩她已经失去青春,却更焕发着无边魅力的脸颊。
但他突然害怕还没有走远的飞燕看见,看见她所挚爱的人,在她尸骨未寒之际就移情别恋了。
他将颤抖的手停在了她嘴唇边,那两片微微翕着的似火红唇,似乎只揉蠕了一下,李星却听见了许苗的呓语:“飞燕和你的四年之约,她是第一个告诉我的,所以我放弃了你”然后李星的手被许苗抓住,贴到了她脸颊上,轻轻地,重重地,抚摩。还有她长长的睫毛缓缓地扇了一下,两颗豆大的泪水,从她略有鱼尾纹的眼角滚落下来,其中一颗砸到了李星的手指上,也砸中了他的心房。
许苗竭力地压抑着她无处诉说的委屈,有如蚊呐:“可大姐我现在已经三十一了,宝宝却还不见踪影”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都砸在李星的心上,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李星泥塑木雕般,不能动弹有,但他的目光却转到了许苗高挺的鼻梁两旁,那里若隐若现的雀斑,昭示着她已经跨过了如梦风华的年龄。
精明的她是傻的,傻的许苗是精明的,并不忠贞的李星,是幸运的。李星突然被刚猛的感情所惑恸,泪如雨下,无力站立。他觉得自己可以死去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自己都拥有了,可以去追随一生遗憾的飞燕去了他呜咽着嗓子,苍白了脸,渐渐委顿到地上。
许苗支撑不住他强壮而又虚弱的身体,跟随着他坐到了地板了,将他泪雨滂沱的脸紧紧地搂进自己博大的胸怀,让勃发的生命之源,给这个几近垂死的男人以温暖,以幸福,以鼓励
在银行里,当着飞燕的母亲和蘑菇技术员,以及飞燕遗嘱的执行律师,李星将一百二十万人民币,存进了以飞燕母亲名字为帐号的户头,收起签了双方姓名的公正书,摔头而去。
他之所以多给了她们近三万元,是要封住她们的嘴巴。因为李星并不想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以保留起诉他们的权利,警告她们必须守信用。
并且要她们保证:每年必须回村里给飞燕父女上坟烧纸钱。他知道,蘑菇技术员是县城的破落户,她们肯定也不会再回小山村去过了。
毕竟是一百多万钱,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现在真的到了她们手上,所以她们已经不再对别的东西感兴趣了。
不过,李星在走出银行贵宾室的时候,从那光洁的铁门上,还是看到了飞燕母亲捂着脸,痛哭流涕了,也许,毕竟飞燕是从她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的原因吧,李星想。但这已不关他的事了,现在终于从这对狗男女身边解脱出来。
他替飞燕高兴:自己终于还是办妥了她的身后事。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王芬提前到了成都,给李星打了电话,说要去杜甫草堂玩一天。但李星已和许苗约好了。
要去峨眉山替飞燕上香祈福。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那就是红燕物流公司,成都这边的业务。飞燕走了,这边没有了主心骨,虽然她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叫王小娥的,但李星和她并不熟悉,所以也打算找她谈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