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的佛郎机和无敌大将军,大多是每门长七尺上下,制造工艺铜铁不拘,惟以坚厚为主。按照茅元仪先生所著的《武备志》中所说,内地的佛郎机‘于教场中试之,止可百步’,我们自己制造的佛郎机,有效程亦不过500余米!”
麦天生对于自己专业领域的情况很是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
“而且,三发子铳发之后,必须要冷却一刻,防止子铳过热,一来程不远,二来担心炸膛等变故发生。”
“老麦!”一旁的梁宽笑嘻嘻的开了口。
“方才听了你的法子,受你的启发,我也有了一个办法,是在你的法子上做了一点改进。”
梁宽的办法其实就是更加简单。
在填护庄河的人员出发之前,先制造出大队人马就要开始攻击的动作出来,或者,派遣小股部队在围子上佛郎机的程之外活动,引诱吉庆围中那些心中胆怯而又慌张的手开火,“或是我们呐喊几声,或是我们多下点本钱,开上几铳,引诱他们开就是了!”
“就算是不能让他们的火炸裂,多消耗些他们的火药和子铳也是好的!”
麦天生朝着梁宽的膛上狠劲的擂了一拳,“梁宽!你个衰仔!这么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不管缺不缺德,能够让对手吃瘪就是好办法!”
陈天华给众人的议论做了最后的拍板。
“一、各营回去,马上修筑营寨工事位。天黑之前要完成防御工事的修建。二、抽调部队在吉庆围四周进行活动,引诱围子上的火开火!一来可以清吉庆围上的火实力,二来,就如你们所说的哦,让他们多消耗些火药也是好的!”
这个战术,数月后被远在福建漳浦的茅元仪知晓,因为辽东军哗变,而被朝中党争对手抓到了借口贬到此地担任守备的茅元仪,每日里便依靠杯中物来消遣排解一下心情。
“想不到,这群南蛮。也学会了北方建奴的招数!用空铳、虚诱我。待我军弹药发之后,便或是以铁骑突击,或是以铳轰击我军!”
这样的战术,在辽东、在几次三番的建奴进关劫掠过程之中。都被运用在两军对垒的过程中。虽然很是俗套。但是却屡试不爽。每当两军临敌。或是派遣游骑兵放箭诱敌,或是令汉军上前,发火器引诱明军开火。而明军开火之后,则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让枪冷却和重新装填弹药,在这段时间里,建奴便会或是施放枪,或是以铁骑冲阵。
号称明朝最锐的部队,所谓的辽东铁骑,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战场纪律在这样的战术面前都无法承受,区区的而一个宗族围寨,又如何能够抵御的住?想到此处,茅元仪便心安理得了,端起满满的一杯酒,“好酒!”
这一夜,吉庆围的人们就是在紧张和恐惧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围子墙外,不时的有人或是高声出言恫吓,或是东一铳西一铳的开火。起初人们还开开铳还击,但是经过几次虚惊一场后,人们的心理和神状态也变得疲沓了,你在护庄河外面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
好!零星的骚扰你不搭理我!那么,哨级规模的呐喊出动便开始了。
在吉庆围外面驻扎的各营,除了负责督率民夫在那里修筑营区、位的部队之外,又在各营中抽调一哨人马,轮番的担任对吉庆围四面进行骚扰的任务。
每半个时辰左右,或是东面,或许是西面,或者北面,一阵阵的部队开进之声,刀枪碰撞声,或是悄声议论,或是护庄河哗啦哗啦水响,总言之,都是令人心惊跳。
而其他的那五个围子,什么南围北围新围,则是遭到了另外一种形式的攻击。
“租子减到二成五,利钱不过一分半!”
“祠堂账目要公开!”
“祠堂公产收入,全族共享共有!”
“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摊派捐税,应该按照财产来!”
类似的口号声,伴随着敲锣打鼓,在深沉的夜色中,被送得很远。
灯火通明之中,陈天华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营垒,满意的点点头。“营垒筑成之后,让兄弟们睡上两个时辰,然后开饭!饭后各营出动!”
天色破晓之时,几匹快马,急匆匆的从新安县城方向飞也似的冲了过来。马上的骑者打量了一下那黑压压的营盘,在吉庆围四周密布的位,脸上的肌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这群狗贼,动作倒是真快!”
“七爷,我们怎么办?还进围子吗?”
“混账话!”邓七挥动手中的鞭子在那人的头上竹盔顶狠敲了一下,“当然要进去,有卵子的,就和老子一道从围子外面的空隙冲进去,给太爷报信!”
围子外面,灯火通明,如同正月十五的灯会一般。在一些通道附近,用木柴点起来了不少的火堆,为往来人们照路。
火星迸溅之中,邓七的几匹快马沿着为各营出击预留的通道冲到了围子外的护庄河边。
“什么!有四个人乘马冲进了包围圈?!”
中军大帐里,陈天华第一时间得到了执勤哨官的报告。
“是!这四个人应该是去往各处求援的信使,乘着我军两支巡逻分队的间隙冲到了围子边上,围子上的人们立刻放下了吊桥,接应他们进了围子!”
四个人进去,对于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至多将外面的情形报给里面的主事人知道。也许。那些坏消息还会更加影响他们的民心和士气!
“什么?邬文明那厮收了我们的银子,却不肯前来调解?连出城都不肯?”
围子里,邓元勋老太爷如同最后一点的气神被人无情的夺走,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那贼厮鸟收了我们两万银子,却是只说如今县城周围也不安稳,他唯恐县城有失,不敢轻易离开,只是写了一份书信叫孙儿带回交给南中军的头领。让我们或是交给南中军的头领与他们和谈,或是暂避锋芒。到县城之中去。”
“屁话!咱们这一家老小。如何能够从万军包围中突围而出?!”
“看来,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邓老太爷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书信,他把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寄托在知县大人的面子上了。
“去!取我的衣袍来!另外,派人准备香案。三牲。”
抚着那举人的衣袍服色。邓老太爷一脸的决绝。“小七,记住了,这衣冠。便是阿公死后的寿衣!”
“若是万一有个闪失,你要千方百计突围出去,保住我邓家的一点血脉,也不要想着报仇,寻个安稳之处悄悄的过日子便是……”
邓七早已满面都是泪水,抱住邓元勋的双腿嚎啕大哭:“阿公……”
“起开!没骨头的东西!老子还没有死呢!”邓元勋将举人的帽子戴到了满头白发之上,眉目间又是那个称雄一方的霸主神情。
“去!召集全围老少青壮,上墙防御,告诉他们,生死只是今天了!”
围子外面,南中军北路军已经列队完毕,大队人马在位后面集结。各营的营旗成为标志着本营与其他各营的界线,营旗与营官的认旗在营方阵的两端飘扬。各营的司号员在营队中用号声彼此联络传递着信息。不时的有骑兵快马从营与营之间的通道之中疾驰而过。
在营方阵前,距离位十余步远处,一列数十辆弹药车排成一线,为眼前的百余门各色火提供着弹药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