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刻有她姓名的青蓝色玉牌放在她手心。
她曾见过这样的玉牌,只不过那一块是纯然的青碧色,它被珍妃妥善保存了许多年,然后成了她与珍妃之间裂隙碎纹的起点,一朝触及,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侵占了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晏雪照说,“我从小没有得到多少亲情,然后我就想啊,我要给我的子子孙孙留下一个标志,阿容,你爹爹是不是有些幼稚?”
葱白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玉牌上精致的刻纹,阿容笑着摇头,眼里却隐约有泪光。她明白他,正是因为稀缺,因为渴望,才惴惴不安,才会想要什么来自我安抚。
阿容看着晏雪照郑重又珍视的模样,突然想起,他当时将玉牌赠予珍妃时,应当是打定了主意要娶他吧。
往事已散,阿容低下头,摸到了刻字,照着念出来,一字一顿,“晏久嫆”。
晏雪照笑了笑,“这样取,爹爹还能唤你容容,改了还不习惯。至于这个‘久’……”他将手轻轻放在阿容鬓角,撩了一小缕碎发到耳后,笑得竟有几分甜蜜,“你应当知晓的。”
他盼了这么久的闺女,自然希望能与她久一些,再久一些。她不要嫁,他也不要过早地辞世。
阿容以手掩嘴,不知是哭是笑,露出的那一双眼却是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嫆嫆。”
阿容点头应了。
“久久……”
阿容噗嗤一笑,再次点头。
晏雪照起了玩心,又喊了许多次,阿容俱是应下,他说,“只有你爹爹可以这样喊你,知道吗?别的人最多只能喊‘阿容’,不能再过了。”
他说着,动作轻柔地将玉牌系在阿容腰间。
山庄弟子都颇有耐心地等着,谢昀等人也是带着笑意看他们。
一望无际的雪白地界多了大片大片的红,裹了红绸布的高台上立着两人,晏雪照遇上了颇为重视的事,衣袍系得齐齐整整,长发束得利落潇洒,瞧着比平日里精神了太多。而阿容则披着大红的鹤氅,这样大块的绯红很挑人,穿在她身上却衬出了无边的娇艳之色,与晏雪照两人相得益彰,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对父女啊。
阿容的闺名自然不会公之于众,于是谢昀等人暂时也不知晓晏雪照究竟取了个怎样的名字。谢昀看向顾齐光,没想到就连顾齐光也是无奈地笑着摇头,“雪照不肯告诉我,还是等会儿问吧。”
晏雪照给阿容的生辰礼用红绸包裹着,长三尺有余,他并没有当场打开,只道,“这件生辰礼阿容可以在屋里随意把玩,但现在还没到将它暴露于世人眼下的时候。”他拍了拍阿容的肩,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便开了酒席,众弟子边喝酒吃菜边高声笑谈,场面热闹又随意。谢昀终于有了机会与阿容说话。他问了她的新名字。
不远处的众人闹腾成了一片,越发衬得此处寂静。而阿容的双颊透着淡淡的霞粉色,鲜嫩又漂亮,合着身后的红尘喜气,越发令人心动,她指了指玉牌,“在这上面呢。”
见阿容没有解下来的意思,谢昀便知晓她是舍不得解下晏雪照亲手系上的玉牌,他笑了笑,一伸手,将阿容抱起来,惹得阿容低呼了一声。
阿容的腰细软温热,隐约透着韧劲来,像是春日里绿油青葱的小草,压弯了草尖,便有一截弧度漂亮的腰身。
谢昀将她抱高了些,“你不肯解下来,便只好这样看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看见了晏雪照的期许与愿景,阿容只看见他低垂的眼睫,没看见他的眼神柔和中夹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