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却没有任何回答。
为什么是假的五公主?皇上说她是假的,她便是假的啊。
宫里人都道,皇上因着五公主一事沉郁了许多天,整晚整晚地宿在御书房,连珍妃那儿也不去了。
父皇不来玲珑宫,阿容便歇在正殿。
婉婉为珍妃松了发,将卸下来的发簪钗环仔细收检,置于一个精致的匣子中,随后便服侍珍妃沐浴更衣。阿容在屋内百无聊赖,看见那只未关上的匣子,兴致一起便凑到匣子前。
匣子里都是珍妃最喜爱的首饰,在暖黄的烛光下生出熠熠的光辉,白玉莹润、宝石透亮、金银炫目,混杂在一起便是世间女子皆喜爱的色彩。
在这里头却有一样物事有些格格不入。它光华内敛,久经岁月,显得有些老旧。
这是一块青玉牌,上面刻着的“照”字已然被摩挲地模糊不清,阿容识得它,因为她常常见到珍妃把玩这块青玉。阿容曾问起这块玉牌的来历,珍妃只是笑着道,这是阿容出生那年,她去道观里求来的。
保佑阿容岁岁平安。
阿容将它拿出来,眼中带笑地细细瞧。这玉牌上凿了孔,被一根红绳穿了起来,红绳上缀了一颗乳白的玉珠。阿容上手捏了捏,觉得有些不光滑,大抵是刻了字,正待仔细查看,却听到脚步声渐近。
阿容心中微微慌乱,却不晓得自己在慌些什么。
来人是婉婉,珍妃沐浴完毕,她便出来拿干净里衣。瞧见阿容站在首饰匣边,手里还拿着那块青玉,婉婉稍稍站立了几息,两人都没有说话。
“公主看见了什么?”婉婉开口打破沉默,却是面无表情。
阿容疑惑看她。
婉婉走上前,“把玉牌给奴婢吧,公主要是不小心摔了它,奴婢也不好向娘娘交代。”说着,便伸手将玉牌从阿容手里抽出来。
阿容并未有阻拦,直接将玉牌给了她,却见婉婉拿着玉牌竟是低低笑了几声,神情晦暗不明,似乎在酝酿什么,又似乎决定了什么,笑声越发古怪。
她的声音低柔轻细,只有阿容与她自己能清晰听见,“孽种,与这玩意一起消失吧。”话音刚落,她便松开手,手里的青玉牌没了承接,倏然落地。
啪——连碎裂声都清脆悦耳。
阿容惊讶又不解,且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玉牌,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婉婉惊叫一声,“公主!你怎得将这玉牌给摔碎了?!”
“这不是你……”
“娘娘向来喜爱这块玉牌,这下可怎生是好?”婉婉将阿容还未道出口的话生生堵回去。
阿容要还看不出来婉婉在构陷她,她便不是那个在宫里活了近七年的谢照容了。
正要辩驳,却见珍妃只着了兜衣,披了件轻纱便直直冲进来,看清了地上碎裂的青玉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响没有动静。
时光好似静止在这一刻,珍妃好不容易动了一下,却是动作缓慢又滞涩地将青玉的碎片一一拾起。
啪——她的第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母妃……”阿容觉得珍妃的反应有些出乎寻常,她好似被人抽去了魂,整个人灰败又枯萎。
阿容不解又慌怕。这分明是佑她平安的玉牌,为何母妃会因为它的碎裂而绝望至此,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狠狠掷于黑暗粘稠的深渊。
珍妃缓缓站起来,□□在外的肌肤微微冒着热气,她浑然不觉得冷,虽然她的神情已然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