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抚了抚李通的背,“外祖莫气,我总会叫她付出代价的。”谢昀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语气低沉,“但母妃确实动了歪心思,为恶人提供了契机,父皇已经厌弃她了。前些日子我还想送母妃出宫,她也不愿。”
李通牙关紧绷,片刻之后涨红之色方才渐渐消退,“当初就不同意将你母妃嫁给他,如今犯了些错这一辈子都毁了!唉,造孽!阿昀,外祖届时与你一同进宫,与皇上交涉交涉,若他不肯好好待云儿,便将云儿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理他作甚!”
李通声音低下来,恨恨嘀咕道,“也不知那混小子愿不愿卖我这个师傅的一个脸面了!”李通当初进宫教导皇上时,皇上还是个羽翼未丰的太子,但小小年纪便已经初露峥嵘,他悟性极高,心有玲珑窍,周遭的人无一不是敬他爱他,便是李通也颇为欣赏他,李展云喜爱上皇上后,李通虽有些不赞同,可总归是觉得皇上不会亏待她。
这几年下来,事实在他那张老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皇上没遇到真爱之前,谁嫁他都无可无不可,珍妃出现之后,先前飞蛾扑火嫁进宫的李展云自然得不到他一分一毫的垂爱。
谢昀心中微喜,若是能由外祖将母妃接出来,母妃自然可以避过云霞殿大火一劫。且他也颇为母妃不值,母妃年轻时也是江湖上受人追捧的迷人女子,在凌云山庄想娶她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可她偏偏将一腔真情错付,她爱的人根本不懂得珍惜他人的真心。
也活该皇上至今未得到珍妃的爱。
李通将谢昀安置在李展云出阁之前的房里,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李通才回屋,提笔铺纸。心中却暗暗感慨他的这个外孙竟出落成这般模样,沉稳多智,重情重义,模样也令人见之忘俗,当真是一点不输他当年的风采。
就是少了些少年的朝气。李通想起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又是一口闷气叹出来。若阿昀这孩子自小养在自己膝下,今日应当是个鲜活又闹腾的少年郎了。
李展云的闺房在这十数年间没有作丝毫改动,梳妆台,垂帘,幔帐,皆是最初的模样,但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来打扫,久旷的屋子里可谓窗明几净,便是那一面老旧的铜镜,也仍能清晰地映照出来人的模样。
可见李通虽对女儿德行有亏恼怒至极,却仍是放不下这个女儿。
李展云会武,却也善画,案几旁的画缸里规整地放着十数轴画卷。谢昀起了兴致,取出一卷来,徐徐展开。看着母妃少女时期的画作,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这幅画里是一个雪衣公子执伞临风而立的图景,墨发飘摇,只见背影。看来母妃少女时期心中倾慕的应当是这类男子才是,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爱上了父皇。父皇眉眼凌厉,周身气势惊人,年纪轻轻便坐稳了皇位,其手段心机可见一斑。可以说与母妃心中所想相去甚远。可见这样年少时的幻想是做不得数的,真到了沦陷的时候,一切标准都是那个人的模样。
谢昀将画卷好,放回原处,却听门外小厮喊道,“公子,有一玄阶弟子求见。”李通暂时还未想好如何瞒天过海,“救了他”的弟子也没有安排好,便叫伺候谢昀的人皆唤他“公子”,连姓也喊不得。
谢昀先是疑惑,随后却露出一丝笑意来。没想到他都“隐姓埋名”了,那个孩子仍是能猜到来人是他,并且第一时间便要来见他。
真是倔强啊。
“叫他进来吧。”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来人不紧不慢地将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