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至今仍旧记得,他的爱人讲出这一番话时,那一双丑丑的小眼睛,眨啊眨,从里面,迸发出无限光彩来时,那副生动的模样。
书生后来,在无数个挑灯苦读的夜晚,每每回想起那张圆乎乎的笑脸时,都会告诉自己,待到他学成归来,他必定捧一束这世间最漂亮的韭菜花,送到那人面前,在对方弯腰接下他的花时,趁他不防备,亲一亲他的脸颊。
然而,书生做到了学有所成,
', '')('捧着韭菜花回家时,却再没能看到一眼那人的笑脸。
南烛真君的心绪,不自觉被书生的叙述牵动着,心中唏嘘感慨一番。
“你便是因为这样的遗憾,因为天道未曾让你的爱人善终,因为你们没能团聚,所以生出怨恨,最终走到这一步?”
若真是如此,南烛真君心想,这倒是可以理解——
爱之愈深,由此生出的恨意,便愈重。
然而,书生却再次摇头,又一次,否定了南烛的猜测。
“爱人的离去,让我那时悲痛欲绝,愤懑欲绝,伤心欲绝,可是,唯独没有对天道,生出一丝一毫的怨念。
“到那时,我仍旧是一个赤诚的炼气士、忠实的修道者。
“我那时,仍旧坚信,这不过是天道的考验。天道既然安排了我与他的这场相遇,又让我们最终错过,那必定是我与他的情劫,是我与他前几世的过错,需要在这一世弥补。”
南烛真君眉头紧皱,难以理解,却又忍不住问:“所以,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走到如今这一步,想要取代天道?”
国师目光放空,看向远方,眼底布满浓重阴霾,
“那一年,我修至大乘境,以北斗大陆修为最高的修士身份,登上问天台。
“我没有问自己的未来,而是问了我爱人的过去。
“我那时候,想要问清楚,我的爱人,前世究竟犯下了怎样的罪过,才让他这一世,一生为善,却不得善终。
“我并非质疑天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爱人的罪过在何处,我想用我毕生修为,和往后的道途,为他将前世的罪孽赎净,让他来生,不再受苦。
“我那时想,我已是北斗大陆境界最高的修士了,我往后的道途很长。
“不论他有多深重的罪孽,我都愿意替他去赎。
“一百年不够,便用一千年,一千年不够,便用一万年。
“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为他赎罪,直到他的罪业被除净,或者我身消道陨的那一天。”
南烛真君注视着那年轻书生眼底的阴翳,
“可是,你没能成功?他的罪孽,实在太过深重?”
国师摇头,
“他没有罪孽。”
南烛真君闻言,懵了,“……没有?……没有滔天罪孽?”
国师摇头,“不是没有滔天罪孽,是根本,没有任何罪孽。”
南烛真君难以置信,“修道求因果,善恶终有报,他若从未有过任何罪业,又为何……”
“连你也觉得,无法理解,是么?”
国师苦笑,
“我那时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我耗尽灵力修为,一次又一次地叩响问天台,去看他的前一世,再前一世,更前一世……
“直到我跌落两个大境界,从大乘境,一路跌至分神境,到最后,险些因为强行抽离过多灵力而消陨,都没能找到他身上任何的罪业。
“他是十世善人——
“第一世,太平盛年,他以一株仙草,生出灵识,修成人形,用自己的仙草汁液,帮助千百个百姓脱离病痛折磨,最后榨干自己体内最后一滴汁液,枯竭而亡。
“第二世,恰逢灾年,他索性做了医修,悬壶济世,拯救数千修士,最终劳累过度,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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