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妇人之言,何足信也?’大理寺断案,难道要依着妇人之言吗?”
他像是在对侍卫说,也像是对着其他什么人。
正当侍卫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接话之时,沈知弈听见身后的回廊里传来一声凉薄的笑。
他早有预料地转身,醉花楼花魁的浓妆艳抹遮盖了本就出挑的容貌。大理寺丞左杰站在她的背后,神情莫测。
他与去豫王府接引世子的那位同为大理寺丞的同僚有所不同。他那位同僚并无依附权势之意,对他的数次拉拢也视而不见,在这浑如泥潭的&a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target="_blank">官场里保持所谓的中立,立什么两袖清风的招牌,可才真是愚蠢至极。
同僚是个办事死板不懂变通的,他可是清楚得很。
沈知弈不过是从穷乡僻壤里爬出来的下等人,只能说是气运尚好,一路到了现在的位子,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调入京城后更是立马攀上了权贵——尽管这权贵具体是谁尚未可知,但听说是礼部尚书何彧——礼部看似没什么实权,但礼部一句话,便能变更各个重大日子的守卫、地点,不可谓不防。
这样想来,沈知弈前些日子立了战功,官位不升反降,却不偏不倚成了个与礼部关联颇深的京城典仪,恐怕是别有深意。如此城府颇深又心肠歹毒之人,当斩其于羽翼未丰之时,以免将来成一祸患。
皇上虽早早诏定太子,但那不过是迫于太后母族的威势。近些年,皇上有意冷落太子,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
何彧那老不死的有意扶太子上位,摆明了是要跟皇上做对。
京城里主子虽多,但最大的主子,不仍然是皇上吗?左杰虽然官位不高,但却身处大理寺丞这一要职,处理几条杂鱼还是颇为顺手。
故而他接得上面的旨意,虽说核心问题是处理豫王世子,但证据不足,对世子显然不好动手,只好从身份卑贱的开始。他便先行派人前往醉花楼打探。这一打探,果然先人一步将醉花楼的姐儿玲珑带了回来。
只是这玲珑一口咬定她对沈知弈不过是一厢情愿,二人当真无半点男女之私。左杰当然清楚,这件事背后当然不只是男女之私这么简单,但玲珑的证词颠三倒四,显然难以拼凑出能够被信服的“真相”。
但其实是否为真相并不重要——只要哄着真正主事的那位高兴,假的也能成为真的。
“沈大人,”玲珑抬头,她显然已在此处很长一段时间,嗓音已有些哑,话语之间不复几日前的娇媚,“可还记得我?”
沈知弈看着那张还算有点印象的脸,说出的话却不似作假:“不记得。”
若是宋吟秋在场,便会认出那其实正是三日前半夜与沈知弈在醉花楼中共处的姐儿。
左杰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他的刻意安排,玲珑也会想尽办法与沈知弈见上一面。
她实际上不过是层层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被放弃也在意料之中。从她在醉花楼被带走开始,她便存了死志。但沈知弈方才的话她听得真切,没想到还有一丝生机可循。既然咬死了妇人之言不可信,她也为着自己活下去的可能配合着演一出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