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寒接受手术之后就被送往icu,听医生的意思说这两天是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现在还不能确定病人是否能过得了这关。
医生还说由于余寒的脏器和颈椎都受到刀伤,希望家属能做好心理准备,因最好的结果是高位截瘫。
余妈崩溃大哭,余爸沉沉叹气,两人都有点支撑不住。
林寻本想上前,却被许亦为拉住。
许亦为对她摇头,又指了指着她的嗓子,她这才作罢。
许亦为去和余家爸妈打了招呼,又给民警留了联系方式,便带林寻回家,并对她说:“你现在留在这里什么都帮不上忙,他们最需要的是你说出全部经过。可你现在还做不到。”
林寻一晚上情绪低落,即便真的回到家也无法真正休息,她的精神世界正在经历天翻地覆,越来越多的疑问在脑海中聚集。
许亦为不是那种苦口婆心的性格,他若想说就会点拨一下,但不会掰开揉碎了讲,永远都是点到即止。
第二天一早,王叔依然按时按点来接林寻去补习班。
林寻不太想去,王叔却说:“许先生吩咐了,说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胡思乱想,最好还是去上课。医院那边有消息,他会随时通知你。”
结果一整天下来,林寻根本没有吸收任何知识点,她全程都在放空,班里的同学找她聊天,问余歆去哪儿了,她也没有回应。
直到放学,林寻坐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到许亦为。
许亦为穿着外出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正准备出门还是刚回来,见到林寻,他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林寻一怔,却还是接过。
许亦为很少做这样“体贴”的举动,她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
在许亦为的注视下,林寻喝了口水,刚咽下去就听到他这样说:“你不要激动,先听我讲……余寒,已经走了。”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林寻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许亦为,焦距却逐渐模糊,蒙上一层水雾。
眼泪落下来,掉在手上,掉在杯子里。
许亦为无声地吸了口气,问:“你今天声带恢复得怎么样,能讲话了吗?”
林寻点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清了下喉咙才说:“能。”
许亦为又道:“先把医生开的药吃了,把水喝了,跟我去趟派出所。”
林寻没有回应,而是从包里将药拿出来,当着许亦为的面服下。
许亦为拿起她的小药盒,打开其中一格,露出红色和蓝色的胶囊:“这个也要吃,记得每天都不能忘,这对你的身体有帮助,你需要体力。”
林寻依言照办,并一口气将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
林寻一路上都没有讲话,只是盯着窗户外面的出神。
到了派出所便开始走手续,在许亦为的陪同下,林寻坐在问询室里接受问话。
除了笔录还要现场录音,民警一边问一边记录,问得非常细致,林寻的回答也没有遗漏,包括她和余寒如何商量对策,为什么会叫上蒋延并带上那些工具,以及她从厕所出来之后所有情况急转直下等等。
一场问询长达两个小时,林寻出来后又喝了一大杯水。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等林寻从洗手间出来,许亦为说:“接下来咱们要去余家,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寻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这后面的事,林寻脑子一直是木的,就像是机器人一样描述过程。
余家三口和蒋延自然不会像是民警的态度一样公事公办,她的这场叙述面临的全是眼泪、痛哭和抱怨。
林寻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余家爸妈指责他们太不懂事,为什么不跟家长打个招呼,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余歆更是懊悔不已,怪自己不该去接触孙导,应该多一些防人之心,随即又问林寻,既然她一早就知道孙导团队有问题,为什么不跟她讲?
林寻看着余歆崩溃的模样,连一句“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还是会去”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余歆倒是相信了,却是以自己被下药,以及余寒的一条命换来的“相信”。
幸而余家爸妈并非胡搅蛮缠的人,加上许亦为一直在周旋,折腾到凌晨终于放过林寻。
林寻跟着许亦为走出余家大门,一直低着头,她的脚正在发软,脑子正在发胀,无论和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林寻没有往后看,并不知道蒋延也出来了,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直到林寻和许亦为进了别墅,蒋延又在门口停留片刻,这才抬脚离开。
……
林寻回到房间静坐了好一会儿,脑子还没理清思路就走进洗手间。
接下来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打开水龙头,调整到滴水的程度;从柜子里拿出那枚崭新的刀片。
她这一次的心境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接受余歆的死,而这一次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而唯一相同的就只有那越发沉重的绝望。
听着那“嗒嗒”滴水声,林寻盯住镜子,试图回想之前经历的场景。
但她试了几次都无事发生。
她又拆开刀片,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看着鲜血流出来。
然而等了一会儿,依然无事。
林寻又开始回忆之前的条件:睡前听了录音接收心理暗示,晚上就梦到过去的场景,而且都是曾刺激她生出心理阴影的场景,并非日常不起眼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