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像是震了一下,扑簌簌掉灰。谢归咬牙,慢慢摇动机括,二楼传来奇特的吱嘎声,等机括摇到顶,那声音也停了下来。
他走上二楼,恰与几个刚刚爬起身的人对上视线。
两两相持,双方谁也没有先动。谢归眼尖,看见一个黝黑的人,立时叫道:“卫师兄?”
——
外面嘈杂一片,没有搜够人的官差又回到天仪社,重新搜捕一遍。谢归被卫初拽进机关里,亲眼见识了机关,才感受了天仪社的强大。
卫初等人刚才就藏身于二楼,利用机括降下二楼天花板,在二楼隔出一道空间,堂而皇之地躲过了搜捕。谢归走进来时,发觉一楼太矮,和外面看到的不同,这才有了想法。
与官兵一墙之隔,卫初叹道:“我说谁能发现机关,原来是你。当初韩先生夸你,我还不服气,如今算是服了。”
卫初刚说完,他身边几个人原先满含敌意,此时也都不吭声。
卫初还带着数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疲惫,眼圈发黑。谢归原先不确定卫初的身份,此时亲眼所见,这才道:“我说你怎么没回信……平王的花灯,是你做的?”
卫初点头,“是我做的。这些达官贵人,真是难伺候。”
外面又搜了一圈,一无所获,官差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卫初确认人已走远,这才重新降下机关。
天仪社里已被砸得七零八落,卫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久久闷着不出声。
谢归宽慰道:“这事闹不了多久,何况抓这么多人,让御史参了本子,过两天就得全放了。”
卫初叹道:“但愿如此。”
他细细算了一笔帐,光是整修这处铺面,就得花不少银子,何况还被官差砸了许多珍奇物品,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他黝黑的脸憋得通红,使劲揉太阳穴。
旁边有个工匠劝道:“府主,事已至此,看开一些。等其他弟兄被放出来,大家多做两笔生意,钱就赚来了。”
另一个点头,“是啊府主,钱可以再赚。”他呸了一口,“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敢这么阴我们天仪社。”
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谢归倒没有难堪,只觉负疚于卫初。然而几个匠人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他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不说。
待卫初稍稍平静,谢归问道:“可有纸笔?”
一个匠人努努嘴,示意他自己找。谢归也不生气,自行寻来笔墨,郑重地道:“卫师兄,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我有几个点子,你大可拿去,准保能赚回不少银两。”
谢归留下了几个小玩意的制作方法。过几日清早,收到卫初回信,说他给的几个小玩意,尤其是跑马风灯,卖得太好,以至于匠人们一同赶工,还是卖断了货。
正如谢归所料,今上得知凤渊举动,将他叫进宫里,骂得狗血淋头。匠人们都被放回天仪社,多加安抚。
这里面也少不了谢归的功劳。谢家家主位在中书省,谢归说了两句,意思就到了今上那儿。
事情暂平,谢归收到卫初谢意的同时,也收到了一枚小巧的玄色机关镯子。迎着光看,镯子上“天仪”两字隐约显露。
他还没来得及问卫初,给的是什么信物,就被谢家家主,他的父亲,召了过去。
谢家家主名讳谢雍,年近四十,仪度不凡。见谢归进来,他神色略显复杂。
“父亲?”
谢归略为诧异,只因父亲从未如此郑重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