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上前,庞大的身影挡住了火光,把萧暥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怒目道:“为何撤兵?”
萧暥回过头,挑眉看向他:“我是主帅,你要服从军令。”
“在这大帐之中,你是我的妻子!”阿迦罗阔步上前,将他压在地图前狭隘的空间里,低下头,鼻尖相抵,粗重的气息拂到萧暥脸上,“阏氏,你今天所为,折损了一位大单于的锐气!”
“鞮奴,我还是你的主人。”萧暥毫不退让道。
“你……!”阿迦罗骨节咯咯一响。
“上次你给我打工,才七天便不辞而别,尚缺三日。”萧暥撩起眼梢,眸中寒光逼人,“所以,我是你的主帅,也是你的主人,阿迦罗。”
阿迦罗凝目注视着他,不知为什么,这个人越是可恨,就越是撩得他心中热火难耐。
他一把掐住了萧暥的腰,喘着粗气道:“今天我的鹰卫长胡格尔战死了。”
萧暥略一怔。
“你下令撤军,是让我部那么多勇士都白死了吗?!”阿迦罗声音嘶哑。
萧暥镇定道:“今日之战已经挫了敌军锐气,消耗了他们大量的滚木礌石,让其军心疲惫,已经达到我的作战目的了。”
阿迦罗心中猛沉,果然朝戈说的没错,这狐狸在拿他们当炮灰来消耗、拖垮敌人!
他牙齿咯咯一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攻?”
他话音未落,后背便被冰冷的剑刃抵住了。
“阿迦罗,你胆敢擅闯中军!出去!”
阿迦罗毫不理会云越的剑,紧盯着萧暥。
萧暥道:“今晚。”
阿迦罗蓦地一怔,“今晚就拿下漠赫古堡?”
不是说不能强攻么?怎么拿?
萧暥笃定道:“今夜你们猛攻东门,替本帅吸引火力,本帅自有办法拿下漠赫古堡。”
阿迦罗半信半疑,但萧暥诡计多端,说不定真有办法拿下漠赫古堡。
“得令!”阿迦罗转过身,撞开云越,大步走出了营帐。
***
入夜。
漠赫古堡东门。
“杀——”
排山倒海般的吼声中,阿迦罗双目通红,如暴怒的野兽般冲向城楼。在他身后,数千北狄士兵汹涌向前,如决堤的滔滔洪水般向着城门席卷而来,火光下森寒的弯刀映亮了夜空。
这一回,北狄军队的攻击比下午更为凶猛而持久,城头的守军已经渐渐坚持不住了,箭矢、滚木、礌石也都消耗了不少。
北狄军队的强悍超乎想象,连连恶战之中,巴希累得近乎虚脱,而他的守城卫队一万余人已经死伤大半,余下的也是身上负伤或者体力不支了。
再这样下去东门迟早要被北狄军攻破,巴希只得道:“传令,再从各门抽调三千人,前来增援东门!”
漠赫古堡南门。
黑暗之中,瞿钢率五十名锐士,趁着夜色潜入了护城河中。
与激战得沸反盈天的东门不同,南门这边静悄悄的,远远能看到东门那边映照的火光。
城楼上,一队卫兵正持着火把在巡夜。他们刚刚走过,城外忽然传来了噗嗵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一名士兵立即警觉地回过头。
瞿钢赶紧闭气潜入水中。
头顶传来脚步声响,一道火光照射到水面。
那士兵猫着腰,正要仔细查看,就在这时,领队的伍长不耐烦吼道:“班图,你他娘的在磨叽什么?将军召集我们即刻去支援东门!快跟上!”
那个叫班图的士兵不敢怠慢,赶紧抄着腰刀,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看来,阿迦罗在东门猛攻,迫使巴希不得不四处抽调士兵前去增援,现在仍旧守卫在南门内的士兵已经不足千人了。
瞿钢浮出水面,带着五十锐士悄然往排水口方向游了过去。
但凡王都大城皆有排水道通向护城河。瞿钢在冰冷的河水里游了一阵,就摸到了排水道的铁栅。
铁栅年久生锈,浸泡在浑浊的河水中,瞿钢提刀用力一撬,铁条便崩裂开来。
瞿钢和五十名锐士鱼贯游过排水道,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城内……
南门外,冷月如钩。
锐士营的五千士兵已经严阵以待。萧暥一身戎装,横剑跨马。神色冷峻地凝望着关城。
城楼上静悄悄的,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在黑暗中不知道等了多久,忽然,一支燃烧的火箭在城头掠起,在夜空下划出了一道明亮的轨迹。
紧接着火光四起,南门内响起了喧嚣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