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一片肃静,只有西风刮过旷野的呼啸声,和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
与北狄军阵相对,数丈开外是大雍朝的羽林新军。
两千名重甲武卒排成三列,每列六百余人,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行进数百步,将手中大盾重重往地上一顿,轰然巨响中,铸成三道厚重的坚墙,两千名长枪兵与弓箭手快速紧随其后。
当鲜红的朝阳从云层后喷薄而出,五千羽林军已列阵完毕。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黑压压的重甲武卒森然肃立,秋风吹过,荡起旌旗猎猎飞扬,阳光下凄艳如血。
魏瑄一身戎装伫立于中军高台上,刀一般的目光掠过军阵,最后冰冷地落到了跃马阵前的阿迦罗身上。
“鞮奴?”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森然,“你就是阿迦罗?”
阿迦罗驱马前行几步,高声道:“正是本单于。”
然后他扬鞭一指:“中原皇帝听着,你抢占、逼死我的阏氏,本单于此番南下,就是要踏平九州,为我的阏氏复仇!”
青霜听得一愣,看向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和北狄大单于有了杀妻之仇、夺妻之恨了?
但见魏瑄目光幽沉,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嘲笑:“你的阏氏?阿迦罗你听好了,他是朕的人。”
阿迦罗闻言目光顿时变得像狼一样狰狞,他一夹马腹,手中弯刀往前用力一引,率先策马冲出。
身后七千铁骑迅速跟上,刹那间,沉重的马蹄声漫卷过空旷的原野,腾起滚滚烟尘漫天飞扬,潮水般冲向大雍军阵。
大雍军阵中,魏瑄举目远眺,只见前方无边的旷野上滚滚烟尘冲宵而起,无数北狄骑兵如蝗蚁般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
“差不多了。”魏瑄眸子里杀机流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青霜。一直侍立左右的青霜立即挥动手中的三角令旗。
顷刻间,整个庞大的军阵开始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重甲武卒,前进——竖盾——”
一千名重甲武卒往前疾进数百步,然后将手中的厚重大盾往的上重重一顿。
“弓箭手,前进——”
两千余名弓箭手小跑着越过长枪兵,来到重步兵盾墙之后列阵。
他们娴熟地卸下长弓置于身侧,然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肃立于阵前的青霜身上,他们在等待军令。
“杀——”
阿迦罗挥舞着弯刀一马当先,身后复仇的北狄勇士们争先恐后地如潮水般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羽林军掩杀过去。
大军后阵,青霜看准时机将手中的令旗重重挥落。
“放箭——”
霎时间,盾墙后等候多时的上千名弓箭手张弓如满月,无数锋利的羽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得攒落下来。
顷刻间,冲锋的北狄士兵像被收割的麦子般从马背上栽落了一片。
“展开队形!”阿迦罗大喝道。
他一边催马疾进,一边挥舞着弯刀格挡着肆虐的箭雨。
在他身后七千草原铁骑随即拉开了队形。
“嗖嗖嗖——”又一波箭雨抛空而下。
这一次只有稀稀落落数十骑栽落马下。
眼看北狄骑兵就要冲到阵前,青霜将手中的令旗狠狠往下一挥。早就严阵以待的长枪兵踏着稳重的步伐缓缓向推进,摆好拒马阵等待汹涌而来的北狄铁骑。
阿迦罗一声大喝,跃马疾进,手中弯刀旋斩而至,一刀劈断锋利的拒马枪,胯下坐骑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撞进了大雍军阵中,大盾后的几名士卒瞬间被撞飞出去,紧接着阿迦罗挥舞着弯刀,掠过这几名羽林士兵的咽喉,瞬间鲜血激溅。
“呜嗷嗷嗷——”
在鲜血的刺激下,复仇的北狄骑兵疯狂地嚎叫着冲向大雍军严密的盾墙。
刹那间,锋利的拒马枪将无数北狄骑兵连人带马刺成对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刺耳的金戈声、骨骼断裂声和惨嚎声。
在北狄骑兵一波波猛烈的冲撞下,坚固的盾墙开始松动,许多士兵被撞得连人带盾往后倒飞出去。
羽林新军毕竟不是锐士营的百战老兵,北狄骑兵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和悍不畏死的冲击让他们心胆俱震。
虽然锋利的拒马枪能把前排的北狄骑兵戳死,但无法阻挡后续的骑兵一波波如海浪般连绵不断的冲锋。原本整齐的拒马阵已经出现了混乱,被奔涌而来的北狄骑兵冲撞得支离破碎。
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
阿迦罗几乎可以看到魏瑄脸上冰冷的表情。眼前又浮现出萧暥从悬剑崖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刻骨的仇恨燃起灼热的杀意,他不等驰到近前,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如疾火般破风而出。
“陛下!”青霜揉身扑上前,却被魏瑄一把推开。
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只微微偏开头,锋利的羽箭擦着他的眼下飞去,在雪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口。
好箭术!
魏瑄心中一凛,眸子里杀机涌现,一缕鬼魅般的黑雾从指缝间暗暗流出。
与此同时,北狄大军已经突破羽林军的防线,向中军杀来。
阿迦罗再次挽弓搭箭,这一次冰冷的箭镞瞄准了皇帝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