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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门口,夜风拂过,吹落云杉上细细的雪沫。
冰凉的月光底下,树丛后忽然窜出了一条条黑影。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带着早春的寒意穿透了守护营门的兵卒的咽喉。
那人一声不响地从眺望楼上栽倒下来。
紧接着,嗖嗖嗖——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破空声。
几名守夜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幡然倒地。尸体砸落在下方的篝火里,顿时火星四溅。
这时,营地四周巡逻的北狄士兵才发现有情况,赶紧大叫起来:“有敌——”
他的话没说完,一冷箭将他的后半句话永远封在了口中。
“冲进去——杀——”赫连因一声令下。
忽然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
***
夜半,朝戈听到营中有动静,立即警觉地起身,拔出佩刀,挑开一点点帐幕往外看去。
就见惨白的月光照着雪地,无数穿着赤袍赤甲的士兵蜂拥而来,月光下,他们面目狰狞,状如恶鬼,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她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帐门被一把掀开。
朝戈迅速闪身帐后,不假思索地一刀劈下。
一颗带血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肌肉翻起,眼珠爆凸,不断有腥臭的黏液从那家伙的嘴角流下,失去头颅的身体尤自在地上蹒跚爬行,拖出更多的黏液。
看来这些红甲的士兵都是所谓的苍炎军!
紧接着,她心中猛地一沉。北小王!不知道栾琪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外面都是苍炎军,她这样贸然出去必然会被擒。
于是她心一横,伸手扒下那苍炎士兵的盔甲穿上,混出帐外。
大帐外,一片刀光火影,北狄士兵节节败退,黑压压的苍炎军如潮水般漫卷而来。
赫连因一马当先,举起栾琪的佩刀道:“北小王已经被擒,投降不杀!”
“老子宁死也不变成那种东西!”一名北狄战士狂吼道。
赫连因暴怒,他刚刚转头看去,就在这时,一支羽箭迎面破风而来,正中赫连因左眼!
“啊!”赫连因痛呼一声,捂着左眼,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局面一时混乱。
朝戈利落地翻身上马,“我是逐日部首领朝戈,跟我走!”
纷乱的北狄士兵忽然找到了主心骨。
趁着赫连因受伤坠马,朝戈率领余部杀出了重围。
次日清早,朝阳照着起伏的雪原草坡。
朝戈清点了一下,此番从王庭跟她逃出来的部众只有五千余人。也就是说驻扎王庭的数万精锐骑兵和蒲陆、车师、单桓三部的十多万部众都已经落入赫连因之手。
“首领,我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她的鹰卫长阿依扎问。
朝戈道:“先去青羊部我的舅舅那里,然后联系漠北各部首领,通知赫连因已经叛乱,让他们防范赫连因,之后我们再设法联系上大单于。”
***
将军府,春日烂漫,阳光灼眼,庭院里花木葳蕤。
亭子里铺着席,席上摆放桌案,凭几,一壶小酒和一碟兰花豆。
清早,萧暥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丝袍,散着带着水汽的长发,在凉亭里吹着小风看话本。
阿迦罗挑完水,提着桶,拿着浇花的瓢走到庭院里,微风拂面,隐隐吹来一缕淡淡的芜兰香,阳光下氤湿的乌发映着雪白的容颜。
阿迦罗顿时看得怔住了。
以前他只知道萧暥野性彪悍,像一只皮毛漂亮的狐狸。
可是此刻,那如春风般的容颜融入了晨光中。他慵懒地靠在凭几上,敞开的衣襟里肌肤莹白润泽,散发着淡淡的水色光华。仿佛一座温润剔透的玉雕,皎洁清宁,恍若天神。
这一刻,阿迦罗只觉得神魂都被夺走了。
察觉到身后滚烫的注视,萧暥忽然回过头,手忙脚乱间话本就从膝盖上掉了下去。
卧槽,他正在看最新一期的《梦栖山词话》,何琰先生写得那是个香艳大胆!
众所周知,看这种书的时候警觉性是很强的。所以阿迦罗一盯着他,萧暥就察觉了。
天晓得,他还以为是云越。被他看到自己一大早又看这种低俗小说,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阿迦罗走上前捡起那本话本,“我打扰主人看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