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王戎踱进屋,用看戏的眼神看向案头的华服,“即使他穿上这些东西,也是金玉其外,虎狼其心,终究野性难驯。”
容绪也不客气:“兄长有话直说,别碰我的东西。”
王戎悻悻收回手,道:“萧暥此番又是扩军,又是建造暮苍山关城,对你的商会也是毫不留情,看来他是要对王家动手了。”
容绪叹了口气:“兄长这么说,就太高估王家的实力了。”
“萧暥真要对王氏动手,只需要遣一员大将,率十万军,一战可定,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一来是因为王氏军力弱,构不成威胁。二来,王氏乃国戚,盛京乃旧都,他若攻打盛京,等于要和陛下翻脸,也给了诸侯们发兵勤王的借口。”
王戎面色阴郁不定,问道:“你是说,他此番不是针对王氏?那他为何征兵造城?还抢了商会。”
“他别无选择,怪只能怪他的对手实力太强。”
容绪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一颗宝珠拾到琉璃盏中,“兄长看不出来吗?萧暥拿下凉州之后,北方两虎相争之势已成。”
王戎一震:“你是说他要对付北宫达?”
容绪点头:“我也是刚才想明白的,萧暥让雍襄全境改种粮食,是因为他军粮不足,征兵是因为北宫达有百万之众。而筑城,以暮苍山关城的规模,防范王氏盛京这十万兵,太小题大做了,而大梁以北,除了王氏,还有谁?”
王戎击案道:“幽燕的北宫达!我怎么没想到啊,萧暥还真敢招惹!”
容绪:“萧暥曾流露过和我经营火油生意的念头,还对北宫达的连弩感兴趣。”
王戎眼前一亮:“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一战之后,天下格局大变,说不定正是我们王家的机会!”
容绪不置可否,“届时王家有没有机会尚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他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如果萧暥和北宫达之间有一场决战,盛京夹在幽燕和雍襄之间,必不能幸免,所以,下注的时候到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萧暥小狐狸吞并襄州凉州之后,朝中又得中书台支持,事业发展得一帆风顺,翅膀硬了,底气也足了,以为可以把他一脚踢开了。
却不知天下格局瞬息万变,王氏虽然在诸侯中实力最弱,但是盛京的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关键时刻,如果王氏倒向北宫达,小狐狸就要为他今天的狂妄和嚣张付出代价了。
他道:“输赢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不能押错,盛京王氏一定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王戎迫不及待:“这还用问,当然是北宫达赢了!”
***
“当然是我赢了!”萧暥自信满满。
此刻,某无所事事的老弱病残正在跟云越玩大富翁。
“快,把地卖了,还钱,还钱!”他腰上还挂了条粗金链子,那是最近劫获的,他觉得挺威风,有点社会人的味儿。
搞得云越不忍直视。
拇指粗的金链子黄灿灿的灼眼,箍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显得更细了。
云越艰难地挪开视线,怕想到什么不该想的。
“要不就付我百分之三十的红利!”萧暥随口道,
“这么多!”云越刚想说打劫啊。忽然意识到对面坐的就是个山匪头子。
修养期间实在没事干,萧暥就拉着云越玩起了大富翁。
棋盘,棋子都是心灵手巧的萧某人自制的。
茶炉里煮着蜂蜜柚子茶,清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云越有种感觉,仿佛很久以前,他也曾和萧暥有过一段这样安闲的岁月,下棋,煮茶,吟诗,到江边放莲灯……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意,细雨如酥,江涛拍岸。
养病的日子里,看细水长流,江月照人,仿佛把朝朝暮暮、生生世世都照淡了、看尽了。
细想起来,却渺远地像隔世的风,带着久远的伤怀和无穷的怅然。
当年,栀子花开,青梅未熟,匆匆离去。
云越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大概这两天晚上老是翻来覆去地想谢映之到底对萧暥说了什么,导致没睡好,精神恍惚。
这两天梦里总有江潮的声音。
在浩淼无边的潮声中,有人轻道:“云越,等我京城事了,就去青帝城。”
他在草庐前种了海棠、琼花,和芍药。
等来的,只有暮春时,落花似雪。
云越的眼睛忽然有点酸,眼眶灼烧般的热意。
“云越,你不会输不起罢?”萧暥好奇地偏头看着他。
怎么眼眶还有点红?
云越倔强地抹了把眼睛,把余下的游戏钞全甩在棋盘上:“我全押上!”
萧暥看着他难得一见的赌徒气魄,“小云,你别把底裤都输掉了。”
云越脸霎得一红。
萧暥笑嘻嘻:“没事,大不了我借你件裙子?”
云越:“主公就是裙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