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萧暥,扬名诸侯。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几分豪壮,嚚声道,“乱世本不就是用来赌的吗?”
赌赢了一飞冲天,赌输了死无葬身之地。
那铁鹞卫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振色道:“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黑暗的密道中,萧暥就听到那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旒玉阁里还有一件好东西。”
“旒玉阁是什么地方?”萧暥问。
容绪颇为惊讶道:“看来他们对这里摸得挺熟的。”
萧暥:“事不宜迟,我们也过去。”
几人好不容易费劲起身,又沿着密道曲曲折折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感觉到有一丝风渗了进来。
密道出口会是什么?萧暥忽然有点好奇。
容绪转动了装置,一阵很轻的机括声后,墙壁裂开了一道缝隙,有稀薄的亮光照了进来。
等到眼睛适应了外界的光线之后,萧暥终于看清了,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特么的这是一个闺房吗?
***
仙弈阁前,斜阳冉冉。
梅林里忽然窜出数十道执刃的黑影,一时间刀光纷乱。
那群吓呆的鹌鹑般的士人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屠杀!
顿时他们惊慌失措,再不管斯文狼奔豕突,撞得梅林里落花飘摇,他们在假山洞里,乱草堆中夺路奔逃,还有人干脆跳进结着薄冰的池水里。
东方冉手指翻飞,筝声激荡,一生好像很少有那么快意的机会。
他一边弹奏,一边悠然道:“这曲十面埋伏果然是要筝才能演绎地尽兴。”
晚风吹落几片白梅飘落,稀薄的暮光里,一道黯淡的影子静静投射到琴案上。
居然有人不慌?
东方冉好奇地抬头,就见云渊站在他面前,长身而立,夷然无惧。
“你不是周常。你是谁?”他道。
“云先生果然慧眼如炬。”东方冉笑得愉快,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
“此间这些人都和你有仇吗?”云渊又问。
东方冉道:“没有仇,我不过是在做青帝的事。”
在大雍,青帝喻指春季,而现在恰好正是残冬早春之际。
云渊凝眉道:“野火烧尽,春风又生,你视人命为草木。”
“不错,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东方冉抬起头,颇有些知己之意。
云渊不愧是大名士,三言两语间竟然就道出了他心中所想。在一片血色杀戮中,他忽然起了跟云渊清谈论道的兴致。
知音难求,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起听曲子,谈人生的。
东方冉:“若无野火烧尽,何来春风吹又生,眼下正是残冬,我就来当这把野火,烧尽这些酸腐愚钝的柴草,腾出位置,将来开春,此间才能生长出蕙兰香芷……”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不对。
在周围的一片纷乱血色中,云渊面沉似水,伫立如峰,岿然不动。好像也太笃定了点。
东方冉刚想发问。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的山野间跃出了七八支劲装的队伍。
为首的汉子长髯如戟,相貌伟壮,正是宁游。
东方冉眉头一皱,“果然,你有准备。”
原来,今日雅集云渊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云越去找江浔,设法拦截圣驾,但若拦不住,云渊还留了后手。
他让云越调集了十五名锐士,归宁游指挥,因为宁游曾经从军,和蛮夷作战过,颇有战场指挥经验。
还有个问题,云渊太了解这些文人的陋性了。
如果直接调集锐士营防卫,若有危险还好说,如没有危险发生,这些文人事后必会群起而攻讦萧暥,派遣走狗,监督士人。
所以,云渊必须把这些士兵藏起来,乱则出,安则隐。
但是锐士营的士兵个个精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师,想要冒充家丁比较难。于是,宁游替他找到了一个极好的藏兵之处。
仙弈阁所在的小山虽然不高,但后山有一道宽阔的山涧,山涧上有石桥,正是当年萧暥酒后中药,避开人群去催吐的地方。
此处很是隐蔽,士人们喜欢来这里补妆。
但是此番的雅集,容绪先生和谢玄首、萧子衿公子等士林闻名的美男子都缺席,而且来的一半又是朝中士大夫,都上了年纪了,所以大家就都比较朴实,基本没人化妆。
这山涧下还有一个石洞。
残冬时节,溪涧中的水流较浅,正好露出了岩洞,可以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