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人身上,却渗出一股魏瑄再熟悉不过的阴森腐朽的气息。即使混杂在四周的香尘脂粉中都难以掩盖。
魏瑄心中骤紧,立即想起潜龙局时,那些被苍冥族下了咒的北狄奴隶。
他来不及多想快速跟了上去。
走了片刻,就到了长廊回转处,此间灯光更为幽暗,照得往来游人脸上的面具斑驳陆离。
机不可失,魏瑄紧走几步上前,敏捷地抽出腰间短刃。
那刀只有寸长,幽暗的烛火下寒光一闪,就向那蛮人后背要害刺去。
几乎是同时,那蛮人野兽般的直觉骤然感受了威胁,手臂肌肉陡然暴起,猛地回身。
只见清风掠过,水面纱幔飘荡,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影影绰绰的纱幔后,幽暗的灯火映着粼粼波光,光影错乱间,魏瑄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手劲很稳。利落地将他拽入了帘幕重重的暗处。
魏瑄鼻间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气。
“这里人多,别在这里打。”寒夜里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柔盈耳。
魏瑄的心弦猛然一震,是萧暥!
他赫然回头,纱幔漂浮间,露出了一张狐狸面具,正喜笑颜开地看着他,有点滑稽。
“他们不止一人,你抓了这个,旁边的同伙就会察觉。”萧暥一边说一边将他拉到暗处。
环顾四周,果然如萧暥所说,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三四个魁梧身影。他们都带着面具,相互分散间隔着一小段距离,穿梭在人流之中,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没事吧?”幽暗的烛影下,魏瑄问。
萧暥拖起大尾巴:“我能有什么事儿,若不是顾及这里游人多没法施展,我闭着眼睛都能以一当十,横扫千军。”
魏瑄见他还能吹牛,知道他应该没啥事。
“这些都是北狄人?”魏瑄道。
萧暥想起刚才遇袭时闻到的浓重体味,笃定道:“错不了。”
他和阿迦罗一起朝夕相处七八天,对那味儿太熟悉了,刚才那几个刺客人还没到,隔着一段他就闻到了味儿,让他们扑了个空。
但是大概因为魏瑄刚才打草惊蛇,让那蛮人察觉到了威胁。他招了下手,附近的三个蛮人立即围了上来。他们都戴着狰狞的面具,衣下鼓起,看来是藏了武器。
萧暥下令道,“撤。”
今晚是春夕夜,水上回廊错综环绕,人来人往,一旦打起来,势必伤及无辜百姓,光是踩踏或者落水的人,就会有不少。
再者,他也不知道此间有多少刺客,他们都没有趁手的武器,若被围攻也是吃紧。
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一边是湖面,一边是人来人往的游廊,也正是那几个北狄人提刀逼来的方向,往那里走就是向刀口上撞去。
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身后的重重帷幔里的雅间,这里的雅间是半敞开式的,他们可以穿过雅间迅速逃遁。
拨开纱幔进入雅间,只见莹弱的烛火照着桌案上的酒菜,地上铺着席,后面是一道浓墨重彩的浮绘花鸟屏风,却没见出口。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蛮人用手中的弯刀挑起纱帘。
萧暥不假思索地熄灭了灯,先避入屏风后。
黑暗中,两人屏息凝神。
屏风后是一道月墙,空间狭窄,带着点清苦的药味萦绕在魏瑄鼻间。
他尚比萧暥矮了一截。此时后背紧贴在萧暥胸前,就好像倚在他的怀里。黑暗中甚至能清晰地感到那匀实的胸膛随着呼吸静静起伏。
萧暥的气息轻若柔羽,温软细润地拂在魏瑄脸侧,宛如耳鬓厮磨般,又酥又痒,不禁激起他心中阵阵涟漪。
魏瑄难耐地想偏开些脸,结果一侧首,视线就撞上了萧暥清致如玉的颈项和下颌优美的线条。
那么近的距离里,这视觉冲力太强,炙灼而陌生的烫感从胸腹中升起,如野火般生生不熄。
魏瑄顿时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方才酒意上涌时的浮思妄念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他仿佛看到自己转身回头,将那人重重抵在墙壁上,紧纤细柔韧的腰身,含住线条精妙的下颌,咬上雪白细腻的颈项……
他一边默念清心寡欲的口诀,一边拼命克制着胸中的燎原之火,在冰火两重天中,他艰难地维持着神智的清明,不至于做出逾矩的事情。
就在他用尽全力克制着心魔欲念,握紧的手都要把骨节捏碎了时,他们背靠的月墙后竟隐约传来了悉悉嗦嗦的衣物摩擦声,伴随着男子粗重的鼻息和女子的娇声。
这时候听到这种声响,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魏瑄清晰地听到自己脑内一阵炸雷爆裂,忍无可忍憋闷道,“你找的什么地方?”
萧暥也挺尴尬的,他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种业务啊?难怪灯光那么暗?
果然临时找的场子不靠谱。
大概是察觉到屏风后的动静,一个蛮人忽然转过头来。
两人同时噤声。
那蛮人招呼了一声,紧接着又有几个肌肉健硕的蛮人扭头走了过来。
他们一手拿着幽暗的火折,一手抽出了藏在衣下的弯刀。
幽暗的火光照着锋利的刀刃,反射出森寒的光芒,蛮人硕大的身影如山峦般投射在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