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罗道:“我们初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兄弟们饿了,刚好看到这头芷羚。”
朝戈脸色紧绷,当她是傻子吗?当时她一箭射中芷羚的后腿,随即那根套索就从天而降,所以这猎物到底是这头芷羚,还是她?
“只是射芷羚?”她怒目而视,
接着就看到阿迦罗身后,一个骑兵驱马上前,将那头芷羚扔在了雪地里。
朝戈心中隐隐一震。
芷羚身上插着两支箭,一支箭是她射出的,在后腿上而另一支箭精准得穿透了芷羚的脖颈。
“我们虽然也射中了,但是姑娘的箭在先,这只芷羚归姑娘。”阿迦罗说着,从容不迫地环顾林中,朝戈的猎队已经到齐了,十七八名身着皮甲的骑卫。
“姑娘没有别的事,我们就走了。”说罢一扬手。他身后的七八骑顿时席卷而去。
阿迦罗最后从容地退出林间。
雪地上空留下杂乱的马蹄印。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一名骑卫道。
朝戈道:“这里的草原和森林都是我日逐部的牧场,他们能去哪里?回报阿大,林中发现敌情。”
***
回到山后的营地里,阿迦罗一脚将赫连因踹翻在雪地里,“没有我的命令你自作主张!”
赫连因抖了抖身上的雪爬起来,硬着脖子单膝跪地。
他刚爬起来,又被一脚踹翻,冻得通红的脸上埋在雪地里,全是雪沫。
“以女人相要挟。”阿迦罗厉声道,“你就这点能耐!”
他接过马鞭,一鞭带着疾风狠狠抽到赫连因背上。
“赫连因你给我记住,你是草原上的男人,别学那些中原人的龌龊手段!”
赫连因抹了把脸上的雪泥:“大单于可以杀了我,但是我还是要说,在我们拥有强大实力的时候,我也不屑于用这些龌龊的手段,但现在我们没有!”
他豁然抬起头看向周围衣衫褴褛、疲痹交加、面有饥色的部众们,“大单于,我们现在要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我们千里迢迢翻越戈壁,不是为了饿死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给那个女娃子和她的部众们当猎物。”
阿迦罗一把揪住赫连因,面目近乎狰狞:“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草原上的勇士是不会因为他的处境,而改变他的底线!”
他说罢一把将赫连因耸在雪地里,扔了鞭子,“即便到了穷途末路,狼仍旧是狼,不会跟秃鹫野狗争食。”
“你知道我为何要鞭打你,今天你可以为粮食和马匹利用一个女人,明天你就为酒肉和地位出卖你的兄弟!”
“赫连因,我原本指望你成为高峡上的雄鹰,成为草原上的奔狼,你竟这么狭隘!”他说道这里,气得胸脯起伏着。
赫连因只有十五岁,年少骁勇,阿迦罗对他寄望很高,但是今天的事,让他极度的失望。
赫连因埋头咬着唇,嘴角阵阵抽搐着,脖颈上青筋梗起。
余先生阴测测的走上前来,道,“赫连将军糊涂啊,你可知道你今天惹的是什么人?那是日逐部金皋首领的女儿。”
阿迦罗闻言眉头一簇。
日逐部他有点印象,以前虽然在漠南王庭,离漠北远隔茫茫戈壁,但是阿迦罗一心想要统一十八部落,所以对漠北各部的情况也有留意。
这日逐部的首领金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杀了他的兄长,夺了日逐部的首领之位,这几年日逐部在漠北草原上吞并了不少部落。
余先生道:“现今日逐部有部众三万,带甲八千,赫连将军贸然惹了日逐部,曝露了我们的行踪,已经惹下了大祸。日逐部本来就贪得无厌,专门侵略蚕食周边部落,岂可放过我们这群送上门去的牛羊?更何况今天赫连将军还欲绑他的女儿,金皋岂会善罢甘休?我猜的不错的话,朝戈一回去,不出两日,日逐部的铁骑就会淹没此间的草场和森林。”
“赫连因愿率金皋部和日逐部决一死战!”赫连因抖着嗓子道。
“闭嘴!”阿迦罗喝斥道。
阿迦罗的目光掠过那些疲惫不堪的部众,此番翻越戈壁大漠,除去死于途中者,只剩下两千多人了,且饥寒交迫,疲惫不堪,还有多少战力?
阿迦罗道:“这些人跟随我跨越戈壁大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送死的。”
余先生满面阴霾:“大单于,我担心的是,如今我们连退,都没地方退啊。”
阿迦罗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能退到哪里去?退回戈壁沙漠的雪原上么?等待他们的,只有冻死或者饿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夺取牧场和草原,建立新的栖息地。但他们运气不好,刚刚跨越戈壁雪原就撞在了日逐部这头贪婪的野兽嘴里。
今天赫连因欲绑架朝戈未遂,又曝露他们的行踪,余先生估计的不错,日逐部一定会举大军来兴师问罪。
事到如今,连栾祺也道:“大单于,为今之计只有把最后余下的粮食都分给大伙儿吃了,好生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再与日逐部一战。中原人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生死攸关,我们未必会输。”
“北小王说的对,我们愿意追随大单于决一死战!”
“牧场和水源本来就是抢来的!我们趁夜里奇袭,未必会输!”
“跟随大单于!”“夺取牧场水源!”“决一死战!”一时间众人纷纷震声应和道。
阿迦罗凝眉道,“我们还剩下多少战马?”
这话一说,众人脸色顿时黯然。
这一路杀马充饥,现在他们余下的战马只剩下不到一千匹。没有战马的骑兵何以拒敌?
“大单于,这……”栾祺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