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战。
随后一队劲装骑兵撞开门,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都是黑衣玄甲,看装束就不是帝国的王师。为首的青年将领看上去只比他大五六岁,目光寒烈,锋芒毕露。
王师溃散后,这群拥兵自重的乱臣贼子,把北狄骑兵赶回了塞外。
画面骤然又是一转,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那是茫茫苍苍的草原。
风吹草低,起伏绵延的草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喧攘声,一支上千人的骑兵从丘陵后面冒了出来,他们穿着皮甲,腰佩着弯刀,肩背着长弓呼啸而过。为首的那个人魏瑄有映像,竟然是被阿迦罗杀死于月神庙的呼邪单于!
“大单于,前面有一个中原人!”
只见深秋的苍穹下,枯黄的衰草间,出现一个孤寂的人影。
那个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袭陈旧的灰袍,在草坡上犹如一棵遒劲的孤松。
几名骁狼卫同时张开弓,搭上箭。
“住手!”呼邪单于一扬鞭,“谁敢动,我砍下他脑袋喂狼!”
随后,狼王单骑直奔而去,在山坡上追上了那人。
“果然是先生!”呼邪单于跳下马,
那人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看上去颇为清傲,“看来大单于已经得胜而归了。”
呼邪单于道,“还是多亏了先生,为我赢回这单于铁鞭,我才能将草原上的勇士再次凝聚起来,进行这场浩荡的远征!”
他说罢又解下了腰间的佩剑,“这是中原的帝王之剑。”
那高瘦的人看都不看,接过剑道,“闻说蛮人无信,不料北狄人也会守约。”
呼邪单于被他说得竟然有些尴尬,道,“这剑虽然气派,但太花哨了,比不上我们草原的弯刀好使。再说,潜龙局也是先生帮我赢回的铁鞭。”
那高瘦的人影负手背对着单于道,“潜龙局上,我替你赢得铁鞭不过是一笔交易,是为了摧垮王氏控制的腐朽的朝廷,你不必谢我,我们将来也不会再见,至于这剑,既然是交易,我会交给潜龙局的局主。”
魏瑄猛地回过神,十年前的潜龙局,铁鞭换王剑?一笔交易?
震惊之余,就听耳边那道声音道:“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会有疑惑,潜龙局如此繁复,当年的呼邪单于,一个蛮人,是怎么赢到最终局的?”
魏瑄沉声问:“是那个灰袍人帮他赢的,那人是谁?”
“那是谢玄首的师父玄清子。”
魏瑄骇然:“不可能。”
玄门怎么可能勾结夷狄?
那声音冷笑道:“为什么不能?玄门想重新掌权罢了。”
魏瑄静静道:“玄门向来出世。”
“你错了!”那道声音断然道,
“从大雍朝开国以来,玄门一直是入世的,玄门的弟子也在朝中担当要职,尤其到了景帝朝,玄门之首被景帝奉为帝师,曾权倾一时。可是盛极必衰,到了后来的幽帝年间,王氏借着往皇后之得宠,而权倾朝野,王氏乃商人当国,不吃玄门这一套,所以当时的玄首,玄清子才离国而去。之后,玄清子远走北狄,说服呼邪单于参与潜龙局,并在潜龙局上位单于赢回铁鞭,使得呼邪单于能凝结各部落之力,发动了兰台之变,燎原的战火焚毁了盛京,使得王氏失权,从此一蹶不振,但是玄清子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战后,王室衰弱,而各路诸侯却借着平剿夷狄,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在北狄退去后,诸侯崛起,此后九州陷入了诸侯混战的乱世。而在这乱世里,玄门并没有强大的军队,只能独善其身,你有没有想过,这并非是他们清高,不染尘俗,而是他们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所以,只能在暗中搅弄风云了。谢玄首显然是其中的高手。”
舷窗外,狂风卷起巨浪拍打入大厅,如暴雨浇下,烛火跟着暗了暗。四周的宾客们缓缓站起来,他们目光空洞地再次捡起了扔在地上的兵器。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罢,兰台之变到底是谁造成的?”那声音幽然道。
魏瑄眉头深蹙。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如今十年过去,又是潜龙局,玄门故技重施,这把王剑,如果落入了谢映之的手中,你猜他会怎么用?”
魏瑄断然道:“谢玄首不是这样的人,他救过我。”
“他不是救你,他是看重你的秘术天赋,他要从一开始就压制住你潜在的力量,因为他害怕你,害怕你拥有的天赋,他怕你将来会超过他!”
那冰冷的声音仿佛一阵巨浪拍打在舷窗上,撞得粉碎,化作点点冰雨泼洒下来,劈头盖脸地浇落在魏瑄脸上身上,他修的是玄火真气,原本不知寒冷,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寒透骨髓。
一念动摇。
一直压制着的戾煞之气开始升腾,炙烤着他的内心,与此同时,一股阴戾的煞气从帝王剑中涌出,伴随着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蹄声,喊杀声,烈火灼烧的噼啪爆响。
阴冷和灼热汇流在一起,他的心就像一柄千锤百炼后,正在历经淬火的剑。
***
刀剑峡口,江面陡然下降,江水就像沸滚了般,白浪翻腾,万流奔涌,向着森然矗立的澔岭嶕撞去。
宝船两面巨帆张满了,宝船的底舱,数十名北狄奴隶在一阵阵急促的号声中,拼命划桨,船尾水轮滚滚,乘着风势水流直向澔岭嶕撞去!
十二根拦江铁索骤然紧绷,铁索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
一场双方持续生死的角力。
萧暥看准了风向,朝刘武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动手。
江涛撞击在船舷上,白沫飞溅。
随着钢刀不断斩下,桅杆发出清晰的断裂声,摇摇欲坠的巨大帆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
就在这时,一道幽森的影子,像水渍般渗上了上甲板,悄无声息地闪现在萧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