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颔首,“承让了。”
说着淡淡扫了眼时钟,这三局只用了两刻,此时已是亥正,离开京门还有二十里水路。
萧暥思忖着,能和谢玄首平局,莫非这邹涣真有几下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悠然一声轻叹,“平局才最为不易。”
萧暥蓦地回头,就见人群中一曼妙女子亭亭而立,正是先前的姑娘。
再看四周,不知不觉间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观战。
齐意初轻声道:“和局一子不多,一子不少,才最考验算力。”
这话听着通透,但萧暥是兵家思维,不解道:“既然能胜,为何求和?”
“能胜,却不能尽胜。”齐意初道。
“开局时,北宫世子手□□六千玉子,沈先生两千子,这三局每局赌一千玉子,沈先生若三局全胜,三局过后,沈先生终获五千子,北宫世子手中仅余三千子,这局就可能玩不下去。”
她说得点到即止。
萧暥恍然大悟,三局全胜,北宫浔玉子不够,可能玩不下去。如今有一局和,使得局面变成谢映之四千子,北宫浔四千子。四千对四千,正好满打满算。一枚玉子都不浪费。
萧暥服了,这算力,滴水不漏,片瓦不留,谢映之这是赶尽杀绝,让北宫浔输得连内裤都不剩!
那一头,北宫浔和他的谋士团商量了一番后,道:“前三局我让先生选局,先生不选,是先生自己放弃,现在,轮到我选局。”
谢映之微笑:“可。”
北宫浔豪爽道,“那就玩骨牌。”
萧暥不知道古代的骨牌是什么,等到几名侍从将三条玉案,三合为一,成一台方桌后。上面放了一副云母制的骨牌和骰子,萧暥才恍然大悟,这有点像麻将啊?
“先生还敢三对一吗?”北宫浔道。
萧暥:脸真大。
打麻将三对一,相互喂牌?这也太容易窜通了吧?
谢映之波澜不惊道:“好。”
萧暥看着博局上的赌注越积越高,也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赌什么?”这么不惜血本?
容绪眼皮跳了下,没正面回答:“价比倾城。”
小狐狸到现在还不知道把他卖了那么值钱。
萧暥一直觉得打麻将是社区烟雾弥漫的棋牌室里一群大叔大爷凑到一起稀里哗啦地,没想到古人打麻将,哦不,谢先生打麻将也这么从容优雅。
他泰然自若,完全无视挤眉弄眼、关联做局的几人。连赢两局后,还一边和他们闲谈,声音轻缓,如沐春风细雨,使得局中的气氛不那么紧张,很有减压的作用。
萧暥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边赢着钱,一边给输家们做心理疏导的,谢玄首?谢老师?
输到第三局时,北宫浔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拖开邓已,自己亲自上阵。
谢映之微笑:“北宫世子稍安勿躁,即使玉子耗尽,赊欠也可。”
言外之意,就算输光了钱你还可以打欠条啊!
萧暥服了:谢先生你绝对是榨汁机……
再看坐在赌桌前的北宫浔,挺新鲜一瓜皮,若北宫家的人都是这风格该多好。
想到这里,萧暥忽然明白谢映之为何要让北宫浔输得片甲不留了,北宫氏财力雄厚,若能借着博局削弱对方,又增加自己财力的,为什么不。
他正在心里暗搓搓地算起了六千玉子能换多少珍宝,折合多少军费,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注视。
他眼梢微微挑起掠去,就看到人群外,一双阴鸷的眼睛意图明显地盯着他,虞珩!
那炙热的目光正一寸寸描摹着他秀美的眉目,笔挺的鼻梁,到温濡浅淡的嘴唇,线条优美的下颌,最后意味明显地打量他的身段。
萧暥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然想起来,齐姑娘在自己身边,他这明显是冲着美人来的?!
萧暥眼梢挑起,露出威胁的眼神,只可惜他现在一身翠玉金丝,眼角下还跳跃着一颗妖异的小痣,媚色入骨,威势不足,倒像一只护着自己地盘的皮毛漂亮的小狐狸。
虞珩被他的眼神勾得燥热难耐,喉结明显动了下,又扯松了领口,对身边的裘彻道:“他还挺横的,等会儿就让他喘。”
裘彻提醒道:“贰将军,潜龙局里,不能碰彩胜。”
虞珩冷哼了声,道:“千里眼的位置摸清了罢。”
裘彻点头:“但是贰将军不要因小失大……”
“怕什么。”虞珩不耐烦道:“裘彻,你是沙蛇,在水里也是水蛇,别跟个黄鳝似的。”
裘彻脸色僵硬:“是,贰将军。”
“你下去部署罢。”虞珩摸了摸下巴,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萧暥,眼中意犹未尽的神色:“至于那美人,我要亲自捉他。”
萧暥正想告诫齐意初警惕虞珩,就见她轻移缓步地往游廊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一紧,此刻已开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博局上,游廊上人不多。
幽深的游廊上灯火阑珊,外面就是滔滔江水,不妙,萧暥立即挤出人群,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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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启一道缝,金先生闪身进来,风吹烛火晃了晃,墙上的人影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