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胤当场后退一步,面色铁青,“什么?”
魏西陵随后言简意赅地将情况一说。
方胤顿时六神无主,他知道魏西陵为人磊落,绝不会撒谎诓骗。
“快,快带我去大狱里,我要见宁儿!”
“且慢。”魏西陵手执马鞭一挡,“东方冉何在?”
方胤这才想起来,顿足道:“那个老贼昨晚就已经跑了!”
魏西陵剑眉一蹙。
昨晚就跑了,即使是等到天亮出的城。此刻都已经过了巳时,恐怕东方冉早就已离开永安城了。
“传令,永安城州府十二郡沿途搜索,封锁所有港口。船只一律不得过江。”
东方冉必急于逃离江州。他除了北上过江,就只有南下去南疆了。
南疆属于番夷部落,不通言语,东方冉不会去南疆,就只剩下北上一条路了。
***
入夜,江边风高浪急。
渡口被封锁,把守森严。
东方冉已经在江岸边滞留了三天,根本就没有机会过江。
此时已经是严冬,这个时候原本就客旅稀少,渡船一天就那么两三趟。如今沿江封锁,到处都是江汉大营的士兵,落网密布,插翅难飞。
东方冉叹了口气,只恨自己不能化身为鳌鱼,游过这长江,处心积虑后,竟被困在此地。
他穿着落满尘土的长衫,在江边徘徊,已是走投无路。
月光下芦苇雪白一片,寒风刺骨,浪涛拍岸。
此时此刻,不由得心中渐生凄凉,只觉得半生寥落,到头来两袖风霜。
他不甘心,论天赋、谋略、胆识,他都不输于谢映之,为什么天下人都要和他作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芦苇丛中传来林壑松风般萧冷的琴声,正合他此时寥落的心境。
他不由踱步寻声而去,就见一艘小舟停在芦苇深处,船篷低矮,甚为不起眼。
东方冉心中狐疑,这是江边,又是隆冬季节,怎么会有抚弦待客的歌女?而且听这琴声,颇有雅意。
不过这种小舟,想要过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个季节,风高浪急,驶出没多久就要被浪头打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琴声戛然而止。一名青年一俯身从船舱里走出。
他身段不算高,月光下容貌俊秀,长发束于头顶,但没有扎发髻,而是自然垂落,颇有行走江湖的潇洒。
东方冉阅人无数,一看那窈窕的身形就知道是名女子。
“请问是薛潜,薛先生吗?”
对方直接点出他的真名,让东方冉不由心中一震,立即警觉起来:“阁下是谁?”
那青年道:“主君让我在此等候先生,送先生过江。”
东方冉一诧:“就这小船能过江?”
那青年很有把握:“小舟不易被官军发现,我年少便来这江南之地,熟识江上风浪,必然送先生安然过江。”
***
入夜,萧暥坐在案前磕松子做手工,火盆烧得很旺,屋里干燥温暖。
萧暥心想,这会儿就缺一只猫了。烤火磕松子撸猫,什么都不用担心,真是神仙日子。
这些天大梁城风平浪静,没有兵事,也就没他什么事,至于庶务,谢映之一手包揽了,让他好好休息。
萧暥是发现了,他这个主簿简直是十项全能,上至政务军务庶务,下至府中内外的琐事杂项,都事无巨细,处理地有条不紊。除此之外,谢玄首还给包揽了给他调理身体,改善饮食,乃至按摩推拿。连三餐都是玄门的食堂直接送来的。
谢玄首绝对是拿着一份工资,做了十倍的工作。
萧暥一想,等等,他还不拿工资,只包食宿。
再想,也不对,谢映之都辟谷了。
所以,最后作为雇主,萧暥只提供了住宿?
而且说住宿罢,谢映之都不睡觉。每当深夜,他屋里灯光还亮着。不是读书,就是处理公文。
萧暥怎么觉得自己在压榨劳动力……
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谢映之管得太细。他平日想要吃什么,玩什么,都得转告谢映之,谢映之觉得无碍,才会让下人采买。搞他想看本新春版梦栖山辞话解闷都觉得低级趣味,不好意思开口。
就在这时,萧暥听到院墙外传来有规律的三声鞭炮响。
他立即起身走到院中,点燃一枚焰火作为回应。
意思是:谢玄首不在,进来罢。
新年将近,到处都在燃放焰火鞭炮,他们就用这个方式来接头。搞得跟偷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