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倡优十人,其中三名胡人,还有一名新纳的胡女姬妾,年方二八。”萧暥微微勾起嘴角。
顿时堂上一片咋舌。
杨太宰老当益壮,竟还能弄花狎香,引得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啧啧不绝。
杨覆脸色青红交错,气急道,“你……一派胡言!”
萧暥道,“排查府中胡人时,我还有个发现,杨府中藏金十万,珍珠两百斛……”
杨覆脸色陡变,“陛下,我在朝三十年,门生故吏何止百人,这些都是他们多年来送的。”
“绢帛三千匹,并名贵药材,绮香丸、月罗果、销魂散等各数十斗。”
月罗果是年老体虚者滋补体力以强阳气之用。绮香丸等则是增晴趣之用。
这一来,堂上众人窃窃低语,神色五彩纷呈。
杨覆须发凌乱,顿足道,“将军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意欲何为!”
萧暥转着手中的卷轴,“赈灾之事如何?”
“这两日就可备齐。”杨覆几欲吐血。
“甚好。”萧暥表示满意,
他顺手把文书塞在杨覆怀里,眼梢忽然勾了勾,露出小狐狸般狡猾的神色,低声道,“杨太宰怕是被容绪先生欺了,绮香丸月罗果没什么大用,久之还会伤身。”
杨太宰浑浊的目光迟疑地看向他,嗡声道,“莫非……将军也懂得养生之道?”
萧暥眨眨眼,“本帅身经百战,如太宰有兴趣,我这里有几本书,比这绮香丸管用多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武帝修炼秘术,大殿上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丝丝入耳。顿时心脏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萧暥很有经验?还身经百战?
但其实这也正常,萧暥是个男人,虽然戎马倥偬,没有娶妻,但他生得这副模样,难道就没有交好的女子?
萧暥吹完牛皮,敲诈了一笔军资,开春后广原岭剿匪,给将士们买酒肉!然后扬长而去。
柳尚书气得发抖,“陛下,你看看他!当朝携私勒索臣工,他剿匪?他就是本朝最大的山匪!”
武帝静默不语,沉寂的黑眸如宁静的海面下翻涌着狂澜巨浪。
这激烈又压抑的情绪使得另一边的魏瑄如临其境。
***
林间,风雪纷纷。
藤蔓席卷起凌厉的鞭风向萧暥横扫而来,力度摧筋断骨,林间腾起碎雪纷纷。
萧暥纵身跃起,在空中轻巧一个转身,穿过几根藤蔓的围堵,一剑飞挑,扫去一片枝蔓急落如雨。
但他原本就腹部有伤,这会儿腿上又多一道口子,这一连窜动作牵连起伤口血流如注。
强韧的藤蔓堪堪席卷着风雪再次扑面击来,他咬紧牙关,那身形清寒料峭,仿佛是被山风吹得一记飘摇。
藤蔓扑了个空,狠狠撞到树干上,竟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缝。
多大仇?!
草!怎么觉得这东西发怒了?敢情刚才只是陪他练练?这会儿才动杀机?
***
深宫里,夜色沉寂。黯淡的香气弥漫四周。
武帝打开一本画册。这是两年间曾贤暗地里塞在书案上的,也不知道是又出自老太监妄自揣测圣意,还是出自朝臣或者柳家的授意。皇帝清心寡欲,后宫无子,朝臣们各种揣度。有人猜度皇帝太过年轻,是否不懂晴事,于是暗中给他塞这些册子画本。
今晚,翻了几分奏折后,他心绪焦灼,胸气滞塞。
他按捺不住地想,萧暥怎么个身经百战?这个念头让他既痛苦不已,又隐隐生出一缕不该有的妄念。像一小簇火苗,住在心尖上微灼着,痛痒难耐。
他听说过,乱世烽烟,黑暗中看不到天明,沙场生死搏命,需要压力的宣泄和情绪的纾解。所以萧暥身经百战是这个意思?
妄念心魔灼烧着他。他感觉到灵魂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痛不欲生,一半暗生妄臆。就像黑夜里结出甜美又酸涩的果实。
他头脑昏沉,心绪不宁间,隐隐闻到一股馥郁的暗香。
晓月初升,宫墙边,一树杏花如雪。
那人一袭雪青色的衣袍,绰然立于花树下,夜风拂起他的衣摆,似有暗香盈袖。
一挑花枝映着眉眼如画,萧暥冷道,“陛下新婚,应陪伴皇后。”
“朕不喜欢她。”皇帝乌黑的眼眸深郁幽沉。
萧暥颇不耐烦地皱了下眉,“陛下可选心悦的女子纳妃。”
“朕心悦你。”皇帝道。
萧暥怒极反笑,嘴角微微挽起,“陛下太年轻,不懂什么是心悦。”
武帝倾身上前,“朕不懂,将军能教?”
萧暥背靠着树干,危险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