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们还没有落脚之地,攻打鸾城太过冒险,现在我们已经取得夏阳作为后方基地,魏将军也到达陇上,不日就能南下与我们合兵,大势在我,主动权也在我。”
云越道:“所以主公是想断了曹满的粮草物资,让他无法久守。”
萧暥的眼睛狡黠地一眯,“拿纸笔来,我给魏将军回信。”
冬日,原野上白蒙蒙一片寒雾,呵气成霜。
清早,萧暥穿上冰冷的铠甲,不由地抽了口寒气。又冷又硬的甲胄搁着棉服,都能他身上的暖气吸走。
云越见他气色很不好,色泽浅淡的唇紧绷成一线,冷白的脸容愈显得苍俊清肃。
他立即给萧暥端上煎好的药,“主公,天气严寒,鸾城既然不大,主公不如坐镇夏阳城,我率军去拿下鸾城。”
萧暥皱着眉,喝完药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鸾城,我必须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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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冻云黯淡压着鸾吾郡灰暗的城楼。
北风呼啸,夹带着浓烈的霜雪气息,刮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
城楼上寒雾弥漫,盆子里的炭火闪了下,倏地暗了下去,执勤的士兵跺着脚,牢骚满腹地添了炭。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旷野上,出现了一只十多人的队伍正慢吞吞地向这边而来。
这些人步履蹒跚,铠甲破败,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拖着兵器。
“城下什么人!”城门吏趴在女墙上高喊道。
十几支森寒的箭齐齐对准了那群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士兵。
一个百夫长模样的汉子操着凉州口音有气无力道,“我们是大公子部下的,被打散了,一路逃来这里,天气冷,讨个落脚的地方。”
那城门吏唾了口晦气,不耐烦道,“开门开门。”
吊桥放了下来,沉重的城门咯吱咯吱打开了。
接着,那城门吏亲眼看到了诡谲的一幕,那几个刚才还神色仓皇疲惫不堪的败兵,才刚一挤进门,忽然就变成了一群凶狠的虎狼。
他们齐刷刷地抽出单刀,三两下就将城楼下的士兵砍得翻倒在地,一片惨嚎。
“快关门!关城门!”城门吏反应过来,徒劳得叫喊着,“快,快去禀报大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紧接着他听到了大地的震动声。那是无数战马的铁蹄叩击荒原发出的震响。
汹涌而来的马蹄踩转瞬间已经踏过了吊桥,冲入城中。
……
萧暥进入郡府大堂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鸾吾城拿下得那么容易。
他只是耍了个小把戏,让军中操着凉州口音的崔平降卒,穿着凉州军的军服,装作是曹雄的败兵,攥开了城门,城外埋伏的骑兵再一拥而入杀入城中。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鸾吾城。
旁边的云越看着被俘的士兵,“曹满的粮仓重地就这么点防守?”
萧暥不动声色,“去,查看一下城中粮仓有多少存粮。”
片刻后,就有军士前来报告:“将军,城中大小粮仓十余座,存粮只有五千石。”
“什么?五千石,鸾吾城不是粮仓要地吗?”
萧暥眉头微微一蹙,五千石,那不过是镇守这里的千余士兵的口粮,看来曹满从鸾吾城撤军的时候已经把此处的粮仓都搬空了,难怪这里的守卫如此松懈。
他这一念未转过,紧接着就听一名士卒策马来报道:“将军,这是座空城!城中没有一家住户!”
云越神色骤然一沉,多年征战,一种不祥的感觉立即笼罩住了他。
“主公,这座城有诈!”
萧暥面色深沉,看来这整座鸾吾城是坚壁清野。
云越焦急道,“主公,我们还是先撤出这里,再……”
他话没说外,城外就传来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声。
萧暥道:“来不及了。”
他目光森然,长身而起,道,“随我上城楼一看。”
城楼上,冬日的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黯淡,朔风呼啸,卷起他厚重的披风,苍白的面容映着暗红的战袍,显得凄艳绝伦。
萧暥神色阴冷,又是一场赌博要开始了。
城下已经如同一锅沸腾的水,只见乌泱泱一片森然的重甲军从西面八方向城门推进。他们喊着号子,推着冲车,很快就把鸾吾城围得犹如铁桶一般。
萧暥记得,上一回他被这样围困在城里,还是出逃大梁途径安阳城的时候,被匪军包围在安阳城内。他当时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觉得那是一场堪比特效的大片。
而现在经历了无数杀戮征战后,萧暥再次站在城头,觉得他就是坐庄的人,而乱世里的输赢,赌的是命。
中军大帐,大将费庸得意道:“主公真是神机妙算,早就料到萧暥会派人来袭我粮仓,提前把鸾城搬空了,让他一头钻进这空城里来个关门打狗!哈哈哈!痛快!痛快!”
城楼上,云越倒抽了口冷气,看向萧暥。
只听他静静道,“云越,你率一千人,准备圆木巨石防守城门,其余人全部上城墙,弓弩手准备。”
在他身后,魏瑄静静注视着他,从一开始萧暥决定采取他攻打鸾城的计划时,他就觉得有点蹊跷。鸾城是曹满的粮仓,萧暥出发时却让大军带上了五日的军粮。
魏瑄没有问,他发现战场上的萧暥,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深沉。
但无论萧暥决定做什么,他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像瞿钢那样,为他誓死奋战。绝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