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面有病容,但五官异乎寻常地俊美,加上说话时自信满满,意气飞扬。那些汉子一触到他清利的眼眸,整个人都像燃了起来,顿时挺直了胸膛,精光硕硕地盯着他。
萧暥又道,“如果说我们有弱点,绝对不是因为弟兄们不够勇敢,而是弟兄打仗太实诚,也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相比那位大将军的人马,我们就吃亏了,大头领信得过我,我想教给兄弟们一些打仗布阵的技巧,相互配合作战的诀窍,不出十天,我就能给黑云寨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以我们弟兄的英勇,加上作战得法,我们一个人顶黄龙寨十个!”
他这话一说,那些头目们顿时都激动地嗷嗷直叫。
萧暥会不会练兵他们还不知道,但是萧暥的身手他们都见识过。
萧暥知道,这山匪窝里讲的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这些汉子都崇拜强者。所以他一番煽动性的话语很快将他们调动起来了。
在这大山里,哪怕你是只纸老虎,那也得是老虎。不然就得被啃吃一光。
但萧暥是只狐狸,他摆着大尾巴给这些山匪们描绘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还是只伪装做老虎的狐狸。
裴元也看向他,萧暥熟悉那种眼神,就好像是你明明买了个上网本,到货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移动工作站。赚大发了!
萧暥又谦逊道,“我初来黑云寨,寸功未立,当这个二当家,受之有愧,我来这里是感念大当家的魄力和胸怀,看好黑云寨的弟兄都是真汉子。”
说的他好像是自己投诚的,不是被劫上山来的一样。
但这话很讨巧,一边自谦,一边抬高黑云寨的人,话一出口,众山匪看着他的目光从热切变成了折服,他们红着眼睛,以脚跺地,群情振奋。不知不觉屋外都挤满了人,一个个神色专注地盯着萧暥。
萧暥又加了一把火道,“现在赤峰寨受了重创还没醒过劲来,夺下黄龙寨,我们就是这广原岭最大的山寨了!这可是天赐的良机。机不可失啊。”
听了这话,连裴元都按捺不住,问,“你觉得我们真能夺下黄龙寨?”
萧暥笃定道,“不但要夺下黄龙寨,而且黄龙寨的地盘物资银钱兵器全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两寨合并,降者不杀,大头领就是两个寨子的大头领,我们这些弟兄都要靠着大头领平步青云啊!”
裴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暥的眼神里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感慨道,“二当家的有如此的雄心和本事,我老裴真是挖到了宝贝,但我还是有一个顾虑。”
他说着竖起第二根手指,“我们毫无理由地突袭黄龙寨,这是坏了江湖规矩的,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萧暥淡然道,“规矩是胜利者定的,实力说话,我们夺下了黄龙寨,成了这广原岭最大的寨子,大头领的话就是规矩。”
裴元的眼中不由神色一动,也跟其他头目一样两眼精光硕硕地盯着萧暥。
萧暥又道,“如果大头领于心不忍,那么理由还不好找吗?他们在水源上方,我们在下游,我就说他们在水中投掷污物,害得我们的弟兄吃坏了肚子,也破坏了我们寨子的水源,夺了他的寨子天经地义。”
裴元听得频频点头,当即一拍桌子,“好,从今天起,这黑云寨的八百弟兄,就交给二当家来训练了!一切尽听二当家的!”
萧暥微微一笑,谦逊道,“遵命。”
轻轻巧巧,兵权到手。
接下来他就要通过练兵树立个人的威望。
萧暥并没有一口吃,他颇为谨慎地从中筛选了三百多名精壮,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淘汰掉那些作奸犯科或者匪气太重的人,其次还可以让裴元对自己更放心。
萧暥把这些山匪按照军队的编制,分为五人一伍,设伍长,三伍为一把,设把总,五把为一营,这营长就由他的锐士担任。
他调拨出十二名锐士开始按照锐士营的模式开始训练。他还特别留意了那个黑柱子,给了他一个把总。毕竟是个壮士。
这是萧暥的一个基本的思路,用军队的方式来训练山匪,一旦军人的做派深入这些山贼的潜意识里,那么临到阵前,恐怕裴元都调动不了他们了。他们只认带领他们的营长。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后,他给魏西陵写了一封信。
这意思很简单,让他这段时间里配合一下,暂缓剿匪。
当然他这话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在信中萧暥混账地表示,武威天天将军您大老远地来安阳也不容易,能歇着就歇着,别出来捣乱,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嗷,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整封信充满了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挑衅意味。
他把信折好,交给传信的人。
心里寻思着,不知道魏西陵看了信是什么脸色,肺都气炸了吧?
不过以魏战神冰山的个性,萧暥深度怀疑他的脸上到底会不会摆出发怒的表情。他好像本来就没有任何表情罢?
但是,萧暥心里苦,他也没办法,他不这么写不行啊!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身在匪营,万一这信落到了裴元或者其他贼寇手中,他们一看内容,顶多会以为这是一封嘲笑魏西陵的信,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不会想到这里潜藏的信息却是真的——他要魏西陵暂缓动兵,休息一阵,让这里山匪重新开始做生意。
魏西陵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他这算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吗?
安阳城里,魏西陵刚刚调集了军队,准备进山围剿黑云寨。
他一身银甲,披风猎猎飞扬,手执马鞭,整个人寒气四溢。
“高太守,我不在期间,你严守城池,无论何人来叫城,切勿出战。”
高严道,“将军放心,我高严在,城就在。”
他刚要跨上战马,刘武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笺,“将军,守城的士卒刚才发现,射在城垣上的。”
魏西陵接过来,展开信,剑眉微微一挑。
接着,高严只见他面似严霜,目如寒剑。看得连他都不禁倒抽冷气。
然后魏西陵将信扔回给刘武,走了。
“收兵。”他道。
高严一愣,怎么了?忽然收兵?不去救萧将军了?
他费解地从刘武那里取过信,这一看之下,脸色骤变,不禁脱口而出,“何人如此猖狂?”
只见信笺的纸张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压痕,仔细看,边角处竟然还有山核桃壳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