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微微颔首,竟颇为欣赏:“公子潇洒。”
这个院落萧暥来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跟随谢映之沿着廊下走着,一边走,边想起来什么,道:“先生府上可有小鱼?苏苏这几天不大精神。”
谢映之侧目看向他,这人自己身无长物,什么都随意,倒是挺在意他捡来的猫。
谢映之微笑,“都有。”
说着他矜雅地抬手摸了摸那颗乱糟糟的秃毛小脑袋,淡淡道,“不精神啊,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苏苏闻言,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萧暥有点想不明白,谢先生谪仙般的人物,为什么每次苏苏见到他都吓得毛都竖成个刺猬。
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室内布置幽雅清淡,采光也很好,空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一看就比他自己家舒服多了。
萧暥却站在屋前一诧,“住这里?”
他想当然以为是住在上次住过的客舍了,但没想到,这回居然是在谢映之的房间……隔壁?
他心里顿时有点虚。
他一直小心翼翼瞒着谢映之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他这些黑历史比较招人嫌。
谢映之高洁孤逸,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只要谢映之没有怀疑他,他就藏好他的狐狸尾巴,能瞒一天是一天。
但谢映之这手安排就太狠了!
他和谢映之住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岂不是他晚上睡觉说个什么梦话,谢映之在房间里都是听实况直播的?
古代的房子隔音都不怎么好的啊!
谢映之见他举步不前,道,“有不合意之处?”
萧暥赶紧顺势道,“这房间宽敞舒适,就是空阔了点,还是上回那厢……”
“那公子就住隔壁屋子罢。”谢映之从善如流。
什么?!住隔……壁?
他没有听错吧?
隔壁不就是谢映之的卧室吗?
住同一间屋?
萧暥赶紧坚定道,“就住这里罢,这里很好!”
谢映之看他微睁着一双隽妙的眼睛,脸色几变。淡淡地一笑,兀自推门而入。
其实谢映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此次他来大梁参加冬日雅集时,临行前有人拜托他给萧暥看病。
那人刚正清明,在江南颇受百姓拥戴,多年来对晋阳谢氏也是很为礼遇,那人既然开口有此托付,谢映之纵然嫌恶萧暥的为人,也会忠人之事,为他诊治的。
可是他刚到大梁,还没来得及递拜帖,萧暥就找上他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戏还挺足的啊?
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孩子,抢了孩子的猫。还把一只原本为灵物的沧岚山猫,养得又秃又贼又色。
第二次见面,他不知怎么结交了容绪这个浪子,混进了雅集不说,为逃避作诗小动作还特别多……
实在是有趣。
一来二去,谢映之就不想揭穿他的身份了。
这人的戏那么足,一旦点破他,就没有乐趣了。
毕竟这个世道,到处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像他这样明明狡诈,却又单纯的人,实在是罕见。
谢映之进屋后,就开门见山道,“你最近心口又疼了吧?”
萧暥不敢想瞒,“时时隐隐作痛,先生怎么知道?”
他毫不客气点出,“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吧,我前番交代过你,切忌劳累,损耗过度,你可遵从过?”
萧暥心里一虚。他确实从来都没有遵从过。
虎狼环伺,哪里由得他歇息片刻。
前阵子又是招商,又是筹粮,又是跟容绪暗中较劲,整天都可劲儿地在作。如不是谢映之的药强撑着,早就发病吐血多少回了。
他只好如实道,“前阵子事务繁忙,就疲倦了些,先生……可还有补救?”
谢映之反问,“一天三次服药,打坐调息。卯时起床,戌初歇下。可做得到?”
等等……戌初?那不是晚上八点吗?
“这么早睡?”对于已经习惯忙到深更半夜的夜猫子来说,好像点难度。
而且早起……五点?天还没亮吧?他起不来啊……
谢映之淡淡道,“如若做不到,你就住到隔壁去,我亲自监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