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侯爷您莫……莫要开玩笑了……”
陆让磕着牙抬头,脸颊扭曲,额头上已经有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着既惊恐又狰狞。
“咸阳远隔琅琊,朝中大臣根本就不知道火炮和战舰的威力,但让在琅琊呆了这三个多月,甚至还跟着曹院长上海船一起训练过,有如此强大的海师舰队,有拱卫京师的关中四营,还东南西北四方守军,各郡还有警尉兵卒,全国加起来上百万大军,辽代凉三国也都十余万军队,一旦赵亥和胡亥谋反登基,铁定等不到坐稳便会被勤王之师刚成稀巴烂,何况还有侯爷您这位万民拥戴的仙家弟子坐镇,没有您的支持,谁特么爬上皇帝宝座都坐不稳啊……”
“我真的这么重要?”陈旭轻轻的敲着床榻边缘。
“岂止是重要,大秦可以无君,但不能没有您,这不是我说的,如今咸阳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陆让连连点头。
陈旭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是诛心之语。
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必然皇帝也知道,不管是有人有心说出来也好,还是无心说出来也好,终归会造成巨大的君臣猜忌。
而自古以来君臣一旦互相猜忌,必然就会朝廷动荡。
虽然陈旭从未想过要造大秦的反,但如果始皇帝真的要杀他,陈旭必然不会束手就擒。
“侯爷,您……您不会真的回去就要把……把我爹抓起来吧?”看着陈旭有若寒冰的脸色,陆让惊恐的脸色惨白。
陈旭却恍若不闻,叩着床榻不断在心中思索。
陆嚣突然倒入胡亥阵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陆嚣这个人陈旭还算是比较了解,二人交往也不算少,虽有些大秦卿侯同样的毛病,对于下层民众非常鄙视,但在维护皇权上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平日将咸阳管理的也井井有条,不然始皇帝也不会把防护京师的四万禁军交给他统领。
陆嚣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甚至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记录,但他娶的却是皇家公主、始皇帝的族妹,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外戚,身份地位都足够稳固。
总之,陆嚣和王贲、王离、陈旭、蒙云、李由等一大群卿侯家族都和始皇帝是亲戚关系,相互之间也是亲戚关系,在维护大秦的立场上并无太大区别,唯独就是所追求的利益不一样。
陈旭想让大秦扛过二世而亡的结局。
而其他人都是想更进一步谋取更大的前程和权势,无论如何,当一个诸侯国君的吸引力比当朝堂卿侯大的太多了,两者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若是陆让不说最后那一句诛心的话,陈旭或许真的会考虑尽快回去之后建议始皇帝将陆嚣拿下,但眼下看来,自己若是贸然建议除掉陆嚣,会带来始皇帝更大的猜忌。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暗中化解,要不然就只能等到最后时刻图穷匕见,朝堂必然要经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大秦才能获得新生了。
他眼下能做的都已经差不多做完,只能等。
陈旭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说:“此事你爹的确是昏头了,区区一座银矿就将陆氏上下百口搭了进去,既然你今日求到我,本侯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你先起来吧,此事本侯已经知晓,等回到咸阳之后再做安排,放心,只要你爹一天不谋反,便仍旧安稳一天,若是本侯能够暗中化解这场谋反危机,你陆氏最多也只是罢官去爵当一个富家翁罢了,绝对不会有抄家灭族之祸!”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陆让激动的趴在地上又连续砰砰给陈旭磕了几个头才哆哆嗦嗦爬起来。
看着陆让满头满脸血的样子,陈旭脸皮抽抽着说:“你这幅模样暂时就别下船了,先随我去辽东一趟,然后你自己骑马回来,路上顺便也把你所了解事情详细告诉我,也好让我提前布置对策,自己先去把脸洗干净,让船上的医士帮你包扎一下。”
“是是,让一切都听侯爷安排!”
陆让用袖子掩着额头打开舱门出去,看着满脸鲜血出来的陆让,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现出不可置疑的神情,而当陆让一路滴血来到甲板上的时候,袖袍衣襟上已经到处被血水浸透,所有的船工船工船员都吓的浑身打哆嗦,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怎么就得罪了侯爷,被拖到船舱中打的这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