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说。”许青云摆摆手,示意将他押下去。
“不能放我出去,那能不能对我爷爷说一声,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
吕培勇嚎啕大哭,这会真的后悔了,但已经晚了。
老头子亲自下的命令,这样的人不会留。
不知道老头子看到他的供词,会不会血压上升,后悔没有公开处决他。
他出卖的情报,有好几个都和老头子有关。
“组长,威廉抓到了。”
燕鸣走了进来,小声说道,抓威廉的就是他。
威廉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八,在此时的中国,绝对的高个。
他被按在了椅子上,同样摘掉头套。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要见我国大使,控告你们。”
威廉口气很硬,许青云笑了笑,没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打开录音。
听到自己和吕培勇的声音,威廉顿时愣住,他的房间内有窃听器?
“这是从你房间搜出的情报,吕培勇已经招供,是你主动找的他,让他给你提供情报,威廉先生,您是聪明人,若是不想吃苦头,最好主动交代。”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英国人,我有领事……”
“领事裁判权吗?你既然做情报工作,难道不知道间谍不在保护之列?”
许青云打断了他的话,就知道洋鬼子会拿这个做借口,果党已经成立多年,但洋人特权依然没废,一个领事裁判权,让多少国人吃尽苦头。
所谓领事裁判权,非常简单,外国人在中国犯罪,中国人不能对其审判,必须交给洋人自己。
哪怕是杀了人,他们对洋人也没有办法。
不是租界内如此,而是中国全境,所有地方都不能对这些列强国家的人直接审判。
这是近代所有中国人的耻辱。
“你们想怎么样?”
威廉终于怂了,他做情报工作,自然清楚,间谍不受领事裁判权保护。
也就是说,现在中国人有处置他的权力。
“先说说吧,你策反多少名鼹鼠,他们的身份,给过你的情报等等。”
许青云轻轻摇头,旁边的人则拿起鞭子沾起了水,很显然,威廉若是不说,鞭子马上便会抽在他的身上。
“好,我说。”
威廉没有嘴硬,他想要保命,少吃点苦头,这会必须配合。
他在南京策反了四名鼹鼠,吕培勇价值最高,带给他的情报最多,这次吕培勇给他打了电话后,他马上便赶了过来。
剩余三人,许青云让代洁莹去抓人。
除了南京,他在杭州有两名鼹鼠,上海五名,苏州一名,其他地方则没有,主要是太远,而且这几个地方的情报最为重要,能够卖上高价。
其他地方他没有必要。
这些人同样要抓,杭州那边不能交给杭州站,蔡石峰还在站里,他们有内奸,容易泄露情报。
许青云让左金方带人去抓。
上海和苏州则交给燕鸣,由他带着代洁莹等人过去抓人。
威廉所有中国鼹鼠,一个不留。
“日本人那边呢,你策反了几个?”
许青云突然问道,威廉刚才只说了中国人,没提日本。
威廉稍稍一愣,很是惊讶,中国人怎么知道他在日本也有鼹鼠?
“不想说吗?”
许青云看向旁边的郑继明,郑继明立刻会议,再次拿起了鞭子。
“说,我说。”
威廉立刻点头,交代出他在日本人之中的鼹鼠。
日本人中的鼹鼠数量不多,只有三个,主要是中国买家没那么多,在钱买情报方面,中国人没有日本人积极。
“想活命吗?”
等他交代完,许青云突然问道,威廉愣了下,再次点头。
他是被秘密抓捕,人家可以轻易将他杀掉,按照失踪处理。
就算他的朋友帮忙给中国人施压压力寻找,可他已经死了,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想就行,先写份效忠书。”
许青云拿来纸笔,见有活命希望,威廉非常配合,他要的是出去,等回到上海,他会留在租界内再也不出来。
到时候中国人就拿他没有办法。
效忠书很快写好,不过是英文的,他的中文书写水平很一般。
许青云懂英语,能看懂。
他没有耍招,确实写了一份效忠书,格式没错。
“再写一份,我说,你写。”
许青云把纸重新给他摆好,让威廉自己来写,刚写几句,威廉便抬起头,惊愕的看向许青云。
这次写的,是他对家族做过什么。
可他根本没有做过。
这个中国人太歹毒了,说他想要家族爵位,在中国赚钱就是为了收买心腹,等回国之后暗杀家主,然后将另外两个有爵位继承权的人全部杀死。
他会制造意外,让人看不出是他所为。
“不,我从没有想过要爵位。”威廉写不下去了,放下笔。
“写。”
许青云猛然喝道,不把威廉死死拿捏住,许青云哪会放心让他离开。
“我不写。”
说完威廉拿起刚写好的那张纸,直接撕碎。
“用刑,先贴加官。”
敬酒不吃吃罚酒,许青云没和他客气,直接让人动刑。
十分钟后,威廉老老实实趴在桌子那,按照许青云要求,继续书写。
内容不少,非常详细。
他写的这个,事实上就是一个计划,一个他谋夺家主和爵位的计划。
这份计划一旦被家主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心里肯定有根刺,威廉要杀的不仅是家主,还有家主的孩子。
他们是顺位继承人。
他们死了后,威廉才有希望得到爵位。
“我说,你接着写。”
收起这份威廉亲自书写的‘计划书’,许青云再次让他写东西。
这次的内容,更是让威廉头皮发麻。
竟然和皇室有关,他不仅辱骂了现任国王,还说对公主有意思,公主很小,今年只有九岁。
这份东西一旦公布,他别想回英国。
甚至在中国也活不了,大批拥护国王的人会来杀掉他。
中国人太阴险,太歹毒了。
“对着念。”
写完还不行,又给他录音,两份他亲自书写的东西,全部让他念了一遍,录下来。
做完这些,许青云才满意点了点头。
“我问你最后一遍,还有没有什么隐瞒我的事,如果有,现在说出来,以后被我查出来的话,这些东西就会被送到英国,你很清楚后果。”
“我说,我全说。”
威廉彻底崩溃,许青云则愣了下,他这么问纯粹是唬人,没想到威廉真有所隐瞒。
“其实,我同时在为军情六处做事,是他们在远东地区的情报员。”
威廉低着头,小声说道,许青云眼睛一凛,立刻问道:“你是特工?”
“我不是,只是为他们收集一些需要的情报,根据情报他们会给我酬劳。”
威廉摇头,许青云则释然,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专业特工,真正特工哪会在旅馆一直住同一个房间?
他甚至不是军情六处的人,只是外围。
这样的人军事情报处也有,或者说,他拿到一份情报可以卖给很多人,军情六处也是他的买家。
“现在开始,你是我们军事情报处情报员,代号飞虎,你放心,你的钱我不会动,但中国情报你不能再去收集,多策反些日本鼹鼠,每份情报我们同样会给你钱。”
许青云缓缓说道,威廉终于明白这个中国人的用意。
他是要让自己为他们效力。
可惜他没办法拒绝,好在中国人没有让他白白干活,愿意给他钱。
“一般情报,你可以一起卖给军情六处,但是所卖的情报必须上报给我,我同意后,才能卖给别的人。”
许青云再次说道,有些情报让英国人知道没关系,但关乎到中国的重大机密情报则不行。
所以他给威廉戴了个紧箍咒。
“好。”
威廉点头,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不答应也不行。
“你策反的那些鼹鼠,我们会处理掉,以后不得再策反中国人,如果有日本人找你买情报,告诉我,我会给你提供。”
威廉是情报商人,不能一直没有中国情报。
否则会引起日本人怀疑。
“如果别人有情报,我能否购买后再去卖?”
威廉又问道,上海的情报商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好几个,他们之间也可以情报互通。
如今他失去了鼹鼠,相当于自己没有了情报来源,不能策反中国人,他自己这边拿不到中国情报。
但他可以找别人购买,然后再去卖掉,中间赚取差价。
他有自己的顾客,顾客和鼹鼠他都是保密,没让外人知道。
“可以,和刚才我说的一样,必须上报,由我来给你做决定。”
许青云同意了,这小子只要不想死,以后只能乖乖做事,他写的那些,说的那些,在法律上可能不会要他的命,但民间必然有人杀他。
威廉是聪明人,明白背叛的代价。
“好。”
威廉再次答应,许青云和他约定了联络方式和密码本,直接让人给他戴上头套,秘密将他送了出去。
威廉有价值,还有作用,他能够活命,吕培勇则不行,他很快就会被处置掉。
不过因为他是出去公干时死亡,死后能有抚恤金,名声也不会臭。
其他鼹鼠,全是直接抓人。
不管是为威廉服务,还是为日本人服务,本质上都属于背叛祖国,背叛民族的汉奸,这样的人落入军事情报处手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死之前还要被抄家。
“威廉先生,您回来了。”
威廉回到旅馆,服务生立刻上前谄笑迎接,威廉大方,经常给他们小费。
一次就是一块大洋。
看了他一眼,威廉直接朝房间走去,拿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反锁好,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没能收到小费的服务生有点愕然,威廉神情好像有点不对。
他没敢说什么,客人给小费,他就拿着,他不能主动要。
这是中国,不是国外。
威廉刚被抓,经历了一场冰火两朝天,现在又被人拿捏住,哪有心情给小费。
坐在床上的他,突然响起之前的录音,他房间内肯定有窃听器。
很快,他在电话里找到了窃听器。
犹豫了下,最终他没有拔,中国人太阴险,他的录音和亲笔书写的那些东西,能让他遗臭万年,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他可以说是被逼迫,关键是要所有人全部相信他的话。
有不相信的,他一样倒霉。
而且威廉知道,有个人肯定不会相信,那就是他们家主。
家主一直对他有提防之心,这点他知道。
否则他不会到中国来,他们家主可不是善人,而且上次大战的时候领过兵。
一旦让他看到自己所写的东西,家主必然要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该死的中国人,他怎么知道自己家族内不和,拿下了自己这个软肋?
威廉想骂人,可想起窃听器在,骂人的话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逞嘴能没任何意义,反而可能会害了自己。
“老师,威廉已经拿下,他的存在是机密,如今只有几个人知道。”
许青云来到科长办公室,先向老师汇报。
“他能认真为我们做事吗?”
许占杰问道,这些洋人太骄傲,想让他们真心为自己服务没有任何可能。
“等他回去后就知道了。”
许青云摇头,他没有绝对把握,现在就看威廉背叛他们的代价是否能够承受,若是不能,他就要老实听话。
若是能,让威廉做什么都没用,他现在做的这些已经够了。
至于效忠书,对威廉来说就是废纸一张,真正起作用的还得是后两个。
特别是他们小公主,深受民众喜欢,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威廉可是英国人,上次大战结束可没有多久,还有不少退伍老兵,性子暴躁,只要被他们找到威廉,那威廉基本上就要完蛋。
“这都是什么?”
拿起威廉写的效忠书等东西,许占杰立刻放下,他看不懂英文。
“老师,我给您翻译。”
许青云笑呵呵说道,把三份内容讲给了许占杰。
“这是你想出来的?”
许占杰惊讶问道,太损了吧,让威廉写这些,等于断了他的回国之路。
不,在国内也不安全。
许青云看重的是皇室那份,许占杰更重视家族的那个,家族斗争同样充满了血腥,是个族长,都不会允许威廉这样的人存在。
这次许占杰猜对了,威廉确实对这份更重视,否则之前不会撕碎不写,因为这个真能威胁到他。
“是,老师。”
许青云大方承认,许占杰看着他,突然大笑:“好,非常好,如果威廉不想死,他会乖乖听话,以后我们可以通过他来得到日本方面的情报,最好让他打入日本的情报部门。”
“老师,这个很难,能得到其他情报就行了。”
许青云吓了一跳,急忙劝道,情报部门和别的不同,威廉不是专业特工,能收买这么多鼹鼠已是不易。
他想在情报部门收买,几乎没有可能。
“我就说说。走,去向处座汇报。”
许占杰起身,他们已经拿下了威廉,虽然威廉是情报商人,但他毕竟是洋人,收服一个洋人,那种满足感非一般人能比。
处座办公室,许占杰没说话,由许青云来汇报。
“青云,威廉是军情六处的人?”
许青云刚介绍威廉的身份,便被处座打乱,许青云点头:“算是,但不是正式特工,只是外围情报员。”
“外围那也是他们的人,能不能让威廉牵牵线,看看我们和军情六处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处座野心很大,一心想把军事情报处做好,做大。
不仅日本情报,各国情报他都会要,如果能与军情六处合作,不仅增强他个人影响力,对以后军事情处发展也是极好。
他们成立时间太短,能力上有不少短板。
“可以试一试。”
想了下,许青云点头,威廉不是一般情报员,他还是情报商人。
若非这个身份,威廉做不了这件事。
主动去找军情六处,相当于让人家知道他暴露,但他本身就从事情报生意,军事情报处得知他身份不难,找他牵线便猜成为正常操作。
“好,你马上去办这件事,亲自去上海办。”
处座立刻回道,许青云稍稍一怔,马上问道:“处座,杭州那边是不是晚几天再去?”
他之前说过,等威廉案子结束后便去杭州查内奸,现在处座让他去上海,和之前计划有了冲突。
“杭州不急,什么时候有空再去,先去上海,把这件事办了。”
处座摇头,对他来说,关乎到他自身利益的事情最为重要,杭州站内奸一时半会跑不掉,早一天晚一天没任何影响。
但他若是能得到军情六处的支持,能让老头子高看他一眼,并且提高老头子对他的态度。
更能增强他的影响力,彻底将徐老鬼压下去。
孰轻孰重,他分的门清。
万字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