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绿萝都是嘲讽一般喊着前辈,明明他们是同一辈,但是由于莫昕比绿萝出名许多,绿萝便那样叫着。突然间换了个称呼,莫昕还不习惯了,而后笑了笑,同样回道:“告辞,不送。”
绿萝又看了他几眼,便垂下眼眸抬步跟随柳笙歌离开。莫昕只身在院中,还有些茫然,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何绿萝眼神怪怪的。直到晚上吃饭时,仍是没见萧泠踪影,萧清只微微蹙眉,唐棠便知他心中所想。
相反,莫昕却比谁都平静,唐棠问他:“萧泠去哪了,还没回来?”
莫昕吃了块鱼肉,淡定道:“不知道,他又没跟我说。”
莫骄看出乐趣来了,也不执着于一直往他碗里夹菜的莫四娘,反倒向莫昕眨了眨眼睛,道:“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莫昕放下筷子,悠然地拿帕子擦了嘴角,道:“我只是说了一句忘尘峰山崖上有一株暮颜草,对除去伤疤效果极好罢了。”
话音刚落,整张桌子上的几人都停顿了下来,莫骄随之大笑,“忘尘峰数百丈高,即使他爬上去了,也难以采到暮颜草,受不得要吃些苦头……好,莫昕,你真不愧是本座教了多年的人哈哈哈。”
莫昕抿唇一笑,道:“教主客气了。”
萧清在桌下地手慢慢攥紧,却一言不发,唐棠也替莫昕捏了一把汗。他们看到的莫昕,好像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就长大成人,心思缜密。而见证他成长的莫骄,或许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或许他对萧泠一步步的退让,与当年萧泠一步步下套,何曾不是一个意思?至亲之人,才能伤其最深。
萧泠就算以为失而复得了,内心也会受到莫昕于他不断的折磨,反复的告诉他,都是你的错,你一永远都不可能解脱,这辈子都不安生。
唐棠有些不可置信,莫昕真的是要复仇吗?莫昕不管他们想了什么,从萧泠离开后,嘴角的笑意便从没停下过一刻。甚至让人搞不懂,他是因为萧泠对他好而笑,还是因为折磨到萧泠而得到的快感。
亲身经历过的痛苦,怎么可能经过几年时间冲刷便轻易遗忘?即便是旧伤疤,再好的伤药,也除不去难看的痕迹。再者,莫昕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善之人。
☆、朔渊第六1
残阳垂下西山,循环着日月交替,半明半暗中,忘尘峰顶,荒草丛生,悬崖峭壁之下,遥遥缀着一个人影,腰间绑了条绳子,另一端则系在山崖上的枯木根部。
百丈悬崖之下,狂风呼啸,萧泠用青霜剑嵌入峭壁,脚踩一方突出来地岩石上,方才稳住身形。他定下心神,不让自己被眼下渺小而危险的崖底影响到,在往下一点,他就能采到那株在明暗中淡淡发着湛蓝光芒的暮颜草。
据说暮颜草可以让肌肤恢复完好无损,哪怕是再深的疤痕,也能除去。
脚下还有数尺便是暮颜草了,但是绳子已经不够长了,萧泠开始犹豫,要不要下去摘下暮颜草,还是等下次再来?而且莫昕……一想到莫昕,萧泠便顿住了。
不过片刻萧泠便决定好了,坚定的眸子望着暮颜草,势在必得。萧泠解开在腰间缠了两圈的绳子,紧攥在手上绕了一圈,脚步一挪,往下落下去一点。
整个身子悬在峭壁上,冷风刮得衣袂纷飞,萧泠伸手够了一下,果然,这下还差一点就能摘到了!萧泠心中一喜,便冒着险又放了一圈绳子,如果手上攥不禁的话,那他可真就要摔下去了。
但萧泠没想那么多,这一下很快就摘下了暮颜草,止不住笑了起来。也就是这松一口气的时间,手上一滑险些掉下悬崖。萧泠抬头望着绳子尾端,额间泌出了一层汗珠,指尖捏得有些发白。
萧泠紧咬牙关,药都采到了,总不能在这关头出事吧?但一只手掉着已快要支撑不住了,便将暮颜草叼在口中,双手抓着绳子一寸寸的往上爬。
终于爬上了山顶,萧泠将青霜剑丢在一边,躺平喘了阵气,紧握着暮颜草放在心口,喃喃笑道:“这下小莫他一定会开心的吧?一定会的吧?”
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差点听不见了。萧泠傻笑了一声,望着璀璨星空,突然反应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糟了!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