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将牢门的锁链打开,弓着腰请那位大人进来。
“阮大人,请。”
柳澄厌身形一顿,依旧低着头,动作却明显僵硬了。那片雪白衣摆就在眼底,但柳澄厌却抬不起头来看。
阮明玉面色如蒙冰霜,公式冷硬的语气,“柳澄厌,五月初五,朝廷曾派下五十万官银赈灾,百姓却分文未见,点粮未近,本官问你,官银到底去哪了?”
柳澄厌张了张嘴,几日未曾梳洗,唇边下巴已长出了新胡茬,看起来有些沧桑,他低着头,声音干涩答道:“就是我贪污的,我早就承认,不必再问了。”
阮明玉又问了一遍,一字一顿道:“我问的是官银在哪?”
柳澄厌缓缓抬头,面对那张熟悉而又冷漠到陌生的脸,眼波流转,他侧开视线低声道:“我用了。”
阮明玉勾起唇角,冷笑道:“事发不过一个月,你除了赈灾哪儿也没去,那笔官银,你能用到哪儿去?”
柳澄厌低头不语,视线却紧盯着那人雪白不染一尘的衣摆。
阮明玉倏地怒了,捏着柳澄厌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芙蓉面上尽是怒火,目光含嗔带怨,“柳澄厌,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我一清二楚!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做起了贪污这种下贱勾当?你应该还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吧?你想让他看到他的哥哥,他眼里的大英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吗?”
柳澄厌拧着眉看着阮明玉,讽刺道:“我的本心如何你怎么清楚?这事就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他人无关。”
阮明玉顿了顿,而后笑道:“是与我无关……”手放开柳澄厌,阮明玉紧握着拳头,自嘲笑道:“你就是你,还是老样子,为人做事从来都不管别人的看法。”
柳澄厌抿唇不语,脸色不是很好看。阮明玉掸了掸袖子,语气恢复平静,“我也说过,只要有一天你犯了错,我也不会顾念往日情分,会亲自来向你讨债。”
柳澄厌眼睛倏地睁大,却不敢看阮明玉。
阮明玉转身出去,吩咐道:“本官看柳大人似乎很着急在维护什么人,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就再让柳大人冷静几天吧。”
他称柳澄厌为柳大人,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下边人也不好怠慢柳澄厌。阮明玉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一夜雷雨,天边昏暗,轰轰作响,甚是吓人。
萧清一行人不得已在山间的破庙里歇息一夜,身为太子这还是头一遭住这么烂的地方,萧泠埋怨的看了看,紧跟着莫昕以保护他为由吃尽豆腐。莫昕烦得要死,想要躲到唐棠身边,却发现唐棠早就靠在萧清肩上睡着了,只得低着头生闷气。
一声惊雷炸下,唐棠猛地惊醒,火光被风吹的时明时暗,眼前是断了一只手臂的罗汉,狰狞的脸格外骇人,唐棠打了个冷颤。背上被轻柔地拍着,唐棠抬头看去,萧清以为他是做恶梦了,正抱着他安抚。
萧清清澈的眸子映照着火光,忽闪忽闪的,像一潭深水,又飘悠着星芒,眼里偏偏只有一人。
唐棠心里暖暖的,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骤然发白,紧紧皱着脸,扶着胸口推开萧清。
萧清收紧双臂,急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