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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的鱼儿(2 / 2)

说时迟,那时快,大约两三分钟时间过去,但是,大家觉得仿佛挨了两三天一般久远一样。只听见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雪白的水柱从河中央冲天而起,顿时,仿佛地在动山在摇一般,水花四溅,撒落四周,老远的岸上也感受得到水珠溅落身上的湿润,那情,那景,极为壮观,令人极为震撼。等到水柱重新落回河面,刹那间,定睛一看,只看见整个河面上浮起了白花花的一大片各种各样的鱼来:川子鱼,鲫鱼,鲤鱼,草鱼,白鲢,乌棒,黄丝壳,甚至有些时候,连隐藏在水底石缝里的团鱼也被炸出了水面,更为甚者,有的鱼竟然被炸得和那冲天的水柱一起飞上了天空,又随着水柱落下,有落进河面的,竟然也有落在河畔岸上地里的。那被炸死了的鱼,在水面上翻着白白的肚皮,那被炸昏了的鱼,在河里仿佛喝醉了酒的人一般,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四处乱蹿。

此时此刻,听到河里炸鱼的消息的附近的村民也都闻讯赶来了,于是,我家大哥、二哥和街上的街娃儿们便都只穿个窑裤“嘭”“嘭”“嘭”地,像下饺子似的,都纷纷跳进了河里,大家挥舞着双臂在河里朝着有鱼的水面游动,抓到一个鱼,便使尽全身力气地一边大喊:“四娃子,快接到起!”往往话还没落音,那从河中中央甩来的鱼便从天而降了,于是,我就在岸上背个大背篓使劲地跑,来回的跑,大汗淋漓,但是,那鱼仿佛拣不完似的。岸上的村民,也有会游泳的,也有想下河拣鱼的,但是,都畏惧街上的人和打架的狠,因此不敢,于是便在岸上拿根树枝或者扁担往岸边偷偷地刨鱼。

记忆中,在所有的拣鱼人中间,其实我家的大哥和二哥水性最好,他们两人常常是一边右手往岸上甩鱼,一边的左手又抓着另一条很大的鱼,更为厉害的是,有时,嘴里还衔着刚刚抓住的来不及往岸上甩的鱼。鱼猫子一般,一边在水里奋力踩水,一边继续寻找着新的目标。

等到一炮丢进河中炸起的胜利果实收获完毕,往往背篓里的鱼其实早已装满。往往的情形都是,回家的路上,一个背篓背鱼,另一个背篓又背着还没有扔出去的炸鱼的炸弹。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有例外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遇到哑炮,一炮摔进河里,只见河面“咕噜咕噜”地鼓了几个乳白色的水泡之后,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大家便在岸上唏嘘连连,如丧考妣一般,狠狠地用脏话骂那丢进水里的哑炮。但是,谁也不敢下河去摸起那没有放响的哑炮。

最令人记忆犹新和刻骨铭心的是,在一个叫板板桥的地方炸鱼的事情了。那里水很深,据说,有个水性特别好的攀枝花铁路工人回家探亲,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那河里洗澡,结果儿子淹到了,他便去救,结果三个人都没有从那河里起来成。因此,在我们记忆里,那里很神秘,那里也很阴森,但正是这神秘和阴森更吸引了我们更要去炸鱼的决心和好奇心。

因为水深,所以,我们选择了使用大夜壶做成的土炸弹。那一天,依旧是二哥点炮,他将大夜壶制成的土炸弹露在外面的引线一点燃,便使劲往河里甩去,但那夜壶由于装药和石灰过多,即使使劲甩,也没有甩出很远,而且,一甩进河里,居然不沉底,就在河面上,像个黑糊糊的水雷一样浮起,河边上的人们吓得纷纷四处逃散。但是,二哥依旧不甘心,居然拿起捞鱼的长竹篙使劲去按那河面上浮起的夜壶。结果,说时迟,那时快,那夜壶炸弹就在水面上爆炸了,二哥手中的长竹篙被炸飞了,二哥被强大的水浪和气浪冲到在地。我和大哥都哭丧似的边跑边哭:遭了,二哥遭炸倒呱了,要是遭炸死呱,我们回家要遭妈打安逸!待到我们惊慌失措地跑上去看,还好,我家二哥只是手臂擦破了一点皮,人,躺在河畔的草地上,脸色像纸一样煞白。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回到家里,母亲拿个土撮箕在小溪沟里为我家二哥捞了几天魂,我们也就挨了几天骂,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在那贫穷而饥饿的岁月里,正是因为我家大哥、二哥的勤劳勇敢和聪明才智,那时候,我们家里虽然很少吃得上稀罕的猪肉,但是,我们却常常能够吃上新鲜的鱼,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足够的猪油来煮鱼,因此,那煮出来的水煮鱼,味道自然也不是足够的鲜。

时光荏苒,逝者如斯。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兄妹四人早已长大成人,也早已成家立业,也不再为温饱而发愁了,但是,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便常常想起我的老家来,想起那一张张亲切而温暖的面孔来,在我温暖的回忆之中,一切居然都好象发生在昨天一般。

2009年11月29日3589字记于司马相如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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