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一多钟头,孟以栖陪外婆在厨房里洗碗,也没让杨靖安闲着没事做,吩咐他去二楼换床单被套,结果上来时差点被气个半死,床单铺得歪七扭八不说,被褥也是崎岖不平,四个角全对错了,枕头的拉链还卡住了枕芯,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孟以栖瞪了眼帮倒忙的人,他竟还有理由,“我又没铺过床,铺成这样已经够好了。”
“是!”孟以栖吐槽自己,“我脑子不好叫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自己干活!”气得要命的人朝他扔了手里的枕头。
骂归骂,不爽归不爽,两人还是配合着铺好了床单被罩。
外婆有早睡觉的习惯,今晚上硬是熬到了九点才有困意,泡好脚的老人家回了卧室里睡觉,也吩咐两个孩子赶紧上楼休息。
杨靖安刷好牙进屋里时,孟以栖正在擦脚,他勤快地帮她倒了洗脚水,等再回屋时,沙发里坐着的人已经上楼了。
杨靖安即刻关了灯追上楼,眼看着隔壁一扇门在眼前关闭之际,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结果房门还是锁住了。
“栖栖,你开门。”杨靖安在屋外轻轻地扣着门,也是怕动静吵到楼下休息的外婆。
“有任何事情都等回到市里再说吧。”屋里,孟以栖已经钻进了被窝,半天才听到隔壁传来关门声,终于放下心来翻了个身,可怎么都睡不着觉。
毫无睡意的人张望着漆黑的夜,脑子里还是下午骇人的那幕,在此之前,孟以栖的心态还停留在雪夜那晚,明明心里的恨意太过了爱,可目睹他在江水里不懈追逐船只时,感性还是压过了理智一头,本能地做出了令她不齿的举动。
因为她曾在心底里发过誓,如果杨靖安是另一个不负责任的梁繁,她绝不会容忍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当他带着看穿的底气一连叁问自己时,她才会那样气急败坏地吼他去死。
所幸的是他与余扉之间只有恩情,更没有孩子的牵绊,即便是真的产生过情感纠葛,孟以栖今时也无权过问他的曾经,可侧面得知了另个女人处心积虑背后的原因时,她心里头还是短暂地介意了一下。
可比起这些能够一带而过的矛盾,眼下最致命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她心里甚至比之前还要进退两难,更没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去平衡爸爸与靖安之间的关系。
辗转反侧的人想到自己忘了刷牙,又蹑手蹑脚爬起来去了楼下,一来一回过了五六分钟,黑灯瞎火里,孟以栖刚推门走进卧室,一双胳膊立刻从身后勒了上来。
受惊的人吓得差点叫出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人胡乱地亲在他能触及的各种地方,推着反抗自己的人压去了身后的床褥里。
来不及制止杨靖安得寸进尺的动作,有人终于找到她的唇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孟以栖被吻得晕头转向,身上的睡衣快要被扒光之际,使出浑身解数开踢了他一脚。
“呃——”杨靖安松开了她的唇。
得以喘息的人喘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男人,小声地吼他,“滚下去!”
见好就收的人置若罔闻,钻进被窝躺在她身侧,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自己掀过被子盖上了。
孟以栖傻眼了,“你不许睡在这里!”
无论孟以栖怎么推他,杨靖安始终一动不动,气得她把被子都抢了过来,可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惹毛他。
等到孟以栖发现有点不对劲时,凑近身子摸了摸他,掌心正好触碰到了额头,烫得她立马缩回了手,急忙将身上的被子盖了过去。
同一时间朝她抱过来的人埋在温软的胸口拱了几下脑袋,瓮声瓮气地抱怨,“你弟弟的床好硬,睡得我难受得要死。栖栖,我身上好冷,可是我又头晕。”
“靖安,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杨靖安扣住着急的人不给她走,孩子气地霸占着她的身子,“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我是去给你拿退烧药。”
“我是说,”烧得头晕目眩的人抬起头来看着黑夜里的女人,“这辈子都不能再丢下我。你晓得在超市门口那会,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明明误会都解除了,为什么在你心里面,我还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杨靖安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孟以栖拖延的机会,“栖栖,你告诉我,你真得要为了爸爸的感受不要我了吗?”
孟以栖鼻头一酸,双手摸去他滚烫的脸颊,一口反驳,“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就不要再推开我。”杨靖安翻身压了上去,有人终于不再反抗,双手绕在颈后回应他的吻,两人险些要擦枪走火之际,孟以栖紧急找回了理智,拦住了有人去扯内裤的手。
“不要……”
杨靖安一定是烧糊涂了,立刻松了手,又懊恼地趴在她身上不肯动。
“靖安,你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我睡一觉就好了。”他翻身滚了下来又朝她抱紧了点。
“胡说八道,不吃药硬扛,小心烧成脑膜炎,我可不要以后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孟以栖不客气地推开他,连忙穿上衣服去了楼下找急救箱,火速拿到退烧药后,又倒了杯温水静悄悄跑上了楼。
卧室里点着盏床头灯,孟以栖亲手喂杨靖安服下了退烧药,灯火摇曳中,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伺候他的女人。
“你刚才是说要嫁给我的意思吗?”
难为情的人当做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你快点回去睡觉。”
有人仗着病中一再得寸进尺,头一扭躺进了被窝里抱怨,“你自己睡软床,却叫我睡那个冷床板,我不回去。”
“硬床对腰好。”
“我腰还不够好?”一听便炸毛的人扭过头来反问既得利益者,揣摩了半天才听懂的女人脸上一热,手里拿捏着轻重拧在他腰上,疼得杨靖安鬼嚎狼叫,“要不是缺点东西,你今晚都别想睡觉!”
孟以栖死死捂去他的嘴臭骂,“你能不能小声点?王八蛋!不要脸!小辫子!”
有人听着听着变了脸色,扯着胳膊将人拽进了怀里,状似恼火地贴在耳边追问她,“什么小辫子?你给我讲清楚!”
孟以栖恶声恶气地装糊涂,“不晓得!”
“我跟你讲,小时候那些嘲笑我留辫子的人,后来都被我治得服服帖帖。”杨靖安恐吓她。
“你什么意思?”孟以栖来气地瞪着不识好歹的人,“我给你接洗脚水,喂你吃退烧药,你还要欺负我不成?”
“你说得是哪种欺负?”
都发烧了还在这里没个正型,孟以栖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解气,有人却找准机会又吻了过来,绞住舌头抵死缠绵,两人在被窝里头一阵胡闹。
杨靖安闹了许久才肯停下来,双手摸着她泛着红晕的脸,一本正经地喋喋不休,“栖栖,今晚外婆准许我留下来,我心里突然安心了不少,不瞒你说,我晓得现在除了你爸爸之外,我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你肯定要问我爷爷的看法,我跟他坦白的那天,他拿逗Bobbi的球狠狠砸我,臭骂我胡闹,不顾忌杨宛平的面子,可是作为我父亲的人却令我没有半分共情的能力,不是我冷血亲缘淡薄,是我从小就没有受到过父爱,所以体会不了你拥有的那种顾虑。”说到这里的人又追加了一句,“唯一感到愧对的地方就是叫爷爷难堪了。”
听闻的人既心疼又无力,不自觉地拧紧了眉毛,“杨爷爷年纪很大了,你不能再气他了。”
杨靖安揉着她揪在一块的眉毛抚平道:“爷爷若是有阻拦我们的意思,早将我拽到祠堂母亲的牌位面前狠狠教训,可是几天了,他连个动静都没有。”
“什么意思?”孟以栖不理解。
“爷爷最疼的就是我这个没人爱的孩子,他已经同意我们了。”杨靖安口吻笃定地告诉她,也叮嘱心跳过快的人,“明天回去后,你该上班上班,不要为了我跟爸爸闹别扭。”
心里难受的人向他坦言自己的纠结,“靖安,我在乎爸爸的感受,也在乎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晓得。”只要有这句兜底的话,就足以杨靖安面对接下来的一切碰撞,他低头吻了吻心神不宁的人,伸手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栖栖,你妈妈说得对,该努力的人是我。”
孟以栖没再出声了,紧紧抱着搂着自己的男人,第一次拥有了无所顾忌的心态,即便是天亮以后面对现实的冲击也不再惶惶不安,因为她晓得有人会一直地坚持,所以她更不能轻易放弃。